第5章
我又忘了,自己已經死了。
娘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了。
09
我的軀體被送到師尊寢宮的內堂。
師尊齋戒沐浴,請出宗門流傳千年的仙門法器。
“川兒,靈兒,你們替我護法。”
師尊一身玄衣,端坐在位,陣法中是我的肉身。
小師妹已經替我換了一身新衣服,臉也擦的乾乾淨淨,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
師尊運功吐息,法器飛出銀白色的光圈,落進我的額頭,隨即流遍全身。
但下一刻,光圈又從胸膛鑽了出來。
師尊瞳孔驟縮,錯愕難掩。
他又催動陣法,情況如舊。
這一次,他的手止不住輕顫:“怎麼可能,小山的彙靈根···”
“小山的彙靈根,早就破了。”
大師兄見再也瞞不住,撲通跪地,艱難開口。
原本還是語氣平穩地訴說,半晌後,他涕淚齊下,哽咽無措。
“都是我的錯,開始我隱瞞不報,是怕師尊怪罪我身為大師兄,卻默許讓小山作出犧牲,我愧對她。
後來見她不管怎麼刻苦,修為都無法精進,我更怕她難過,才整日冷臉對她,故意不再教她功法。
早知今日,我一定好好教她,起碼,起碼···”
起碼能保住一命,不會落到如今魂殞身碎的下場!
10
大師兄不停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我有些心酸,原本以為大師兄是討厭我的。
我剛入師門時,師尊讓大師兄幫我開蒙。
他雙手背後,鼻孔朝天。
“師尊向來隻收男弟子,你個小丫頭怎麼混進來的,官宦人家?富商之女?友人遺孤?”
我搖頭,“我娘是做飯的陳阿婆。”
他嗤笑,將手搭在我的脈門。
“我當你有什麼後台,資質也一般,就連彙靈根…”
大師兄臉色變得古怪,最終撇撇嘴:“冇什麼了不起的。”
我冇日冇夜地修煉,三個月手指便能凝氣。
大師兄不屑一顧:“虛弱無力。”
半年後,我能摘花折葉作為暗器。
大師兄嗤之以鼻:“雕蟲小技。”
我幫他洗衣,替他抄書。
但卻聽到他跟其他師兄弟說,女人最嬌氣了,他寧願帶一百個師弟,也不願意帶一個師妹。
我隻以為他討厭女人。
直到小師妹到來,才知道他討厭的隻是我。
彙靈根破滅後,我跟大師兄說,自己想精修劍道。
不久後,卻被小師妹用一支柳條打敗,受了傷。
師兄那天發了好大的火。
他說,“你為什麼就這麼不安分,非要背什麼混蛋劍訣,練什麼狗屁劍法。”
“你老老實實待在宗門,和你娘一樣給大家做飯不行嗎?”
師兄啊,我聽你的話,後來再也冇有拿過劍了。
11
大師兄講完過往原由,突然從袖間抽出一柄匕首,眼神變得可怖。
“都是弟子的錯,弟子願以死謝罪。”
猝不及防的瞬間,師尊指尖隔空一點,匕首四分五裂。
“川兒,靈兒,你們先下去吧。”
他緩緩闔上厚重的眼皮,疲憊地擺了擺手。
大師兄還想說些什麼,被小師妹拖拽著離開。
內堂裡再次安靜下來。
師尊始終閉著眼。
我湊上前去看,看的認真又大膽,心跳如鼓。
師尊長睫如羽,細梁薄唇,冷綃卻不失清雅。
就在我以為他太累睡著時,師尊發出輕歎一聲。
我嚇得連忙跳開。
他起身,走到我肉身旁邊,掌心撫過我的頭頂,再次注入綿軟充沛的靈力。
我有些不忍。
師尊啊,我已經死了,您為什麼還要浪費自己的靈力呢?
保持肉身不壞,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自此以後,師尊雷打不動,隔幾天便要為我輸送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