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各奔東西(一)
楊芸站在會議桌前微側著身體舉起手中的筆在投影幕布上示意：“我們的設想是打造一個沉浸式的場景空間，讓消費者推開門就邁入山水之中，有種代入感。
我們會采用一些遠山、近水的意象和元素，引導消費者在詩意空間和味蕾之海裡，探尋人與食物的美好關係。
材料上我們會大麵積用到藝術玻璃，利用玻璃的特性讓空間通透,聯動。
像這幾個地方因為結構的製約，我們會因地製宜，采用紋路細膩的文化石、瓷器插花配合光影做幾個小景，達到曲徑通幽的佈局形式，勾勒氛圍，烘托品味。
在這裡”“你就說按你這個方案，總共能放多少桌？
能坐多少人？”
油光鋥亮頂著個三七分的男人夾著煙揮手打斷了楊芸的發言。
楊芸：“王總，包間一共24間。
其中16人到18人的大包2間，10人-12人的中包18間，6人的小包4間。
宴會廳16張，散客區18張，最多可以滿足488人同時就餐。”
王總搖搖頭：“宴會廳跟包間少了，包間一定要多，不行就把散客的撤了。
宴會廳的台子最好要有25張以上，少了冇檔次。
另外這個宴會廳啊，你要給我做幾個隔斷，平時一些小宴會，桌數少的，隔斷一擺就能分成幾個包間。
那些什麼景觀，要是肯定要的，點綴點綴就行，你要幫我把空間利益最大化。
還有這個材料上，你也要給我好好框框，不能貴但是要出效果。”
楊芸抿嘴一笑：“王總，您這可是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啊。”
王總將己經快燒到菸屁股的菸頭放到嘴上狠吸一口這纔在菸灰缸裡用力碾了個圈：“開公司不賺錢那是不可能的，無非就是賺多賺少的事。
你這樣，材料呢你按照高中低各給我一個清單，我呢，也有不少朋友是做建材生意的，如果我拿的價格比你們的便宜，我就讓他們配送，你們出人工就行。
哦，那個拆除這塊的人工你就先不要算了，我一個哥們就是搞這個的，連拆帶拉走全給我搞好一分錢不要。”
楊芸放下手上的筆，拉出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一臉欽佩的看著王總：“拆除這可是大頭，我們情願做毛胚都不願意碰改造，就是因為費用高。
王總，光這一項您朋友可幫您節約好大一筆了。
要不這樣，您朋友多圈子廣，我們就給您純設計。
施工這塊您自己來，材料人工您都有現成的，既能掌控質量也能控製成本，您說呢。”
王總乾咳了兩聲從煙盒裡又拍出一根菸，右側的大背頭男人立馬舉著打火機湊了上去。
王總：“我跟你們陳總也是好多年的兄弟了，再說我哪有那個時間跑啊，還是交給你們放心。
哎，小楊，包間這一塊層高是多少？
能不能做兩層？
要是能做兩層包間不就又多了嗎？”
楊芸：“這塊區域梁下高度是4米85，中間如果做隔層加上吊頂跟地磚，最少需要20公分，上下一分，一層二層隻有不到2米3的高度，坐裡麵吃飯太壓抑了顯然不太合適。”
“那要是這一塊整體下挖呢？
挖他個七八十公分。
這一排現在是，16個包間對吧，要是能隔個2層，那就是32個包間了。
對，你按照我的這個思想去開拓下。
你們做設計的膽子要大，要敢想纔有創意嘛。”
王總洋洋自得的扭頭對旁邊的中年大背頭說：“這樣搞的話嘛還是有點看頭的。”
大背頭豎起大拇指一臉諂媚：“對對，這樣一搞，一進來就是兩層樓，看著就有氣勢，檔次也高。”
楊芸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下：“王總，這樣改的話可就不是您說的小動了。
我們需要跟結構工程師對接，混凝土下麵跟地梁之間的填土層是多少公分？
能不能挖，怎麼挖？
這個都是要計算的。”
王總齜著一口黃牙站起身來：“你先算，包括這個成本都給我覈算出來，我跟幾個股東商量一下，最後我再拍板。
我這個人隻看結果，不問過程。
你抓緊時間修改好了跟我聯絡吧。”
大背頭趕緊跟著起身將王總的椅子後拉滿臉堆笑地問：“楊工，你這個圖紙的電子稿拷一份給我吧，我們回去也再想想，人多力量大嘛。”
楊芸首視著大背頭，似笑非笑的問：“劉總，還需要發嗎？”
大背頭眼疾手快的將桌上的圖紙一把捲了起來塞進包裡，訕訕的笑著說：“嘿嘿，有這個也行。”
楊芸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下。
“王總，劉總，慢走。”
楊芸笑意盈盈的衝著緩緩關閉的電梯門揮了揮手。
宋高峰端著個保溫杯踱步過來：“這活我跟你說，能有1%的概率那都算高的，彆太上心，這個王總帶來的那個姓劉的，我要冇記錯，應該跟咱們是同行。
這兩人擺明瞭就是過來套方案的，圖紙你可千萬彆發。”
楊芸一挑眉毛：“確定？”
宋高峰兩指彎曲對著自己的眼睛：“就我這對招子，毒著呢。
哎，我看你這表情，有點不屑啊。
我跟你說我要是看錯了，我這對招子給你摳下來當泡踩。”
楊芸聳聳肩兩手一攤：“我知道啊，去年年底材料商請客吃飯的時候這個劉總跟我一桌，我們還互相交換了名片。”
宋高峰豎起大拇指：“不動聲色！
以不變應萬變！
現在境界上來了啊。”
楊芸扭頭往工位上走，宋高峰趕緊跟上：“哎，剛一男的打電話找你，姓蕭。
聲音跟播音員似的，字正腔圓的。
你男朋友？”
楊芸：“你這麼八卦不當狗仔可惜了。”
宋高峰嘖嘖兩聲：“含糊其辭，欲蓋彌彰，肯定是。
說說，怎麼認識的？”
楊芸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來，不忘甩給他一個白眼：“網上，有問題？”
宋高峰趴在楊芸工位的玻璃隔斷上豎起大拇指：“妹妹，厲害啊，竟然還玩網戀。
不過妹妹，哥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給你個忠告。
十個聲音好聽的九個長的醜。
你看哥，鮮活生動的一個受害者，我用我的親身經曆告訴你網戀真的不靠譜，哥可是經曆過血的教訓的了，是既傷錢又傷心啊。
彆看網上一個個的如花似玉，線下絕大多數都是歪瓜裂棗。
消磨消磨時間還行，一見麵那就是見光死啊。
你想想，但凡好看的條件好的，還需要到網上找嗎？
那周圍還不是一把抓的事。
你要真想談，哥手上有幾個好的，先緊著你挑。”
宋高峰上下打量了一番：“大家閨秀，大美女吧你肯定算不上，小家碧玉還湊合，略有那麼一點姿色，還是有點市場的。”
楊芸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去你的，你是聲音醜人也醜好吧。
你是不是很閒啊？
售樓處的陳監理說防水驗收不合格，鋼架焊接部分焊點冇有滿焊，要求限期整改，估計你這次罰單是跑不掉了。”
宋高峰眉頭一擰：“我靠，老周怎麼回事，三天兩頭就給我整點幺蛾子。
這麼多工地，就他那個我跑的最勤，就這樣到現在己經4張罰單了，我他媽都無語了。”
楊芸憋著笑：“麻溜的去吧，那可是老闆的大舅哥，好生伺候著。”
宋高峰首起身子歎了口氣又扭頭問：“那家百年老豬蹄要不要給你帶？
反正順路。”
楊芸傲嬌的搖了搖食指：“不要，我的麻麻過兩天要過來，我得留點肚子。”
宋高峰一副西子捧心樣指著楊芸一臉不甘的轉身離去。
楊芸翻開鍵盤邊的黑色筆記本，拿出夾在中間的照片細細端詳，照片中的男生一頭板寸穿著軍裝站在一塊巨石前笑的陽光又溫暖，楊芸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手機叮的一聲，楊芸點開簡訊。
蕭雨：長江之水長又長，想去看她難又難。
思念之情似長江，源源不斷儘期盼。
楊芸不假思索的回覆：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夜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
片刻，蕭雨：咱們見麵吧。
楊芸看著照片中那個一臉陽光的男孩沉思了片刻，終於回了一句：“好。”
訊息發出去後楊芸又有些後悔，總感覺回的太快了，似乎有些不太矜持，想了想又補發了一條：如果你覺得滿意就握下我的左手。
如果你覺得不滿意，就握下我的右手。
訊息編輯好按下發送後，楊芸這才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
幾秒後，叮的一聲。
蕭雨：好。
如果你覺得滿意就親親我的左臉，如果不滿意就親親我的右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