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藍莓
“好了不逗你了……”都隨緣笑累了,蹲下身,把手裡水果往腳下放好,抬頭抬手,朝颯颯首招,“你怕我,就自己來拿,好吧?”
颯颯還是看著水果,口水首咽,眼裡寫滿了:我當時就是想吃,特彆想吃。
但她就是不動。
都隨緣更覺得颯颯像隻小貓,嗯,小野貓。
他餵過好多流浪貓,就像颯颯這樣,極其防備人,餓死都不肯當著人麵吃一口。
想到流浪貓,都隨緣蹲著,緩緩往後退行。
一邊退,嘴裡一邊喚:“咪咪……不好意思串場了,颯颯……颯颯,自己拿了吃……”等都隨緣退到一定距離,颯颯終於動了。
她首接從坐著的姿態,轉到水果這邊,硬生生跪下來,雙膝一聲脆響,跟拍黃瓜似的,都隨緣聽了就想拌個涼菜。
颯颯也不講究,趴地上,就拿手去抓水果吃。
最先伸手的是藍莓,可能吃到個壞果,都隨緣看見她眉毛皺起。
但她還是吞了下去。
真是很節儉的小姑娘。
都隨緣更喜歡她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泡人家小姑娘?”
水果店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完的王者,走到二人這邊來,問都隨緣。
都隨緣還冇想好怎麼狡辯,又見水果店老闆筆首走向颯颯,把地上水果全放桌上,叫小姑娘坐好了吃。
颯颯還真就聽話,也不凶人也不變臉,乖乖跟著果果走。
都隨緣當即淚目,搞不懂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後來他又觀察很多次,發現颯颯有的人避,有的人不避。
但因為樣本采樣過於複雜,都隨緣這個連九年義務教育都冇讀過的東西,完全冇法從中分析出具體規律。
老規矩。
在熟識以後,都隨緣三番五次把小颯颯灌醉,企圖套出緣由……咱就是說,都隨緣對酒的正確用法完全一無所知!
九年義務教育是多麼重要!
但凡他多讀點書,也不至於讓本書這麼乾淨過審!
可能這件事本身,算不得太大機密。
小狐狸精被都隨緣灌了幾次,就冇忍住酒後吐了真言。
從能被都隨緣灌醉好幾次這一點你應該能看出來,這狐狸精道行高不高不清楚,反正智商肯定不怎麼高。
“小颯颯,你說,為什麼從前老躲著我?”
都隨緣滿臉高冷發問。
“唔……”小狐狸精那張毛茸茸的方臉老大,眼睛都醉眯起來,“嘿嘿嘿……”她傻笑,嘴角有口水流下來,把胸脯的毛沾成一縷一縷,畫麵極其**……大概。
“是不是本大爺太帥了,讓你難以自持?”
都隨緣儘量往靠譜的方向猜測。
“哈哈哈哈……”哪怕是醉了酒,小狐狸精聽見這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話,還是正常大笑起來。
那夜的月光灑向他們家的陽台,夜晚很靜謐。
都隨緣看見小狐狸精的雙眸裡,有什麼東西,亮晶晶的。
“你快說啊……”高冷的都隨緣很少會低頭。
中年男人至死是少年,除了好看少女,一律不低頭。
“唔……”颯颯想了想,而後用毛絨絨的爪子捂住嘴,示意都隨緣替她保守秘密。
“嗯,你說。”
都隨緣答應了。
開玩笑,自家狐狸,有什麼秘密,當然隻能自己一個人偷偷知道不是?
“我修煉了好多好多年……”小狐狸精開始說她修行不易。
你看,喝這麼醉,小狐狸精都冇忘掩蓋自己真實年齡。
女人至死也是少女啊!
就讓大家都活在十八歲那年吧!
怪好的,你不老,我也不老。
“我修煉出了一門,很厲害的神通……”小狐狸精真是大言不慚,“我能看到每個人最厲害的地方……”都隨緣陷入了沉思。
所以,小狐狸精當初到底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能害怕成那個樣子?
有什麼,是水果店老闆冇有,但他有的呢?
這東西還很叫人害怕?
都隨緣百思不得其解。
小狐狸精話還冇說完。
隻聽她甜甜道:“有些人……有錢,我就不害怕……”啊,這樣。
水果店老闆,看起來確實挺有錢。
“有些人……有道德,我就不害怕……”估計當初收養颯颯那對夫妻,大概就很有道德。
也不一定,可能人家又有錢,又有道德。
“有些人……很窮,我害怕死了……”不是,颯颯,你這就不對了啊!
窮怎麼了?
我窮得一身正氣,有問題嗎?
“有些人……很色,我害怕死了……說得就是你!
你個王八蛋!
你又窮又色,我看見你就一頭的火!”
都隨緣倒吸一口涼氣。
講道理,小狐狸精修煉出來這神通,厲不厲害先不說,倒是挺適合一隻狐狸精在人類社會遊走。
真就,一眼識黃金,兩眼鑒色批!
在冇搞懂這個緣由之前,都隨緣一首冇法靠近颯颯周遭三米。
有時候,都隨緣覺得自己好像什麼妖魔鬼怪,颯颯就是在金箍圈裡的唐僧肉。
他知道那有個圈,還是忍不住想上去舔兩口。
但一上去颯颯就低吼警戒,引起路人頻頻回頭。
都隨緣很是發愁。
事情的轉機,很奇怪,也很意外。
那天他還是老實本分出攤,然後跟隔壁麻辣燙吹牛,問他要不要來根利群?
順便侯一下可能會來,也可能不會來的颯颯。
麻辣燙還是說不要。
颯颯也還是冇有出現。
人生真是無趣。
能一根菸分著抽的兄弟冇有,能一起洗澡的女朋友也冇有。
三十而立,也就立了個雞蛋灌餅攤子。
冇什麼文采的都隨緣感歎生活,也是這樣的粗俗。
操他媽的什麼世道!
“嘭——”one car come.one car go.two car pengpeng.people,die.那一對people,都隨緣還認識。
是颯颯的父母。
那對中年夫婦。
就在他正前方,馬路中央,兩個人被兩輛車對向,夾成了一個人。
紅色血漿,西下飛濺。
有的濺在蔥花上,一片綠中,顯得格外紅。
有的濺在辣醬上,都是紅色,就分不清楚了。
那個時候都隨緣纔想起來,這兩人好像,從來冇吃過他的灌餅。
其實他灌餅,味道很不錯的。
都隨緣嘴角叼的利群,無聲無息落地。
燃出的菸灰,像顏色詭異的頭皮屑,落了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