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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 作品

第5章 離開在線免費閱讀

    

“你以後不要再過來找我了”。

阿及站在門口要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說道,他錯愕地回頭看我完全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說這話。

自他得知我在家必需自己做飯後,他又像之前在醫院時那樣,每天一日三餐給我送飯。我都是沉默著吃完,向他道謝。而他彷彿對我的冷淡毫無所知一般,努力地想要逗我開心。每天在我麵前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隻是他自己都冇有注意他眼下的疲倦日益加深。

可他的努力註定是徒勞,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怔愣了一會兒,他勉強揚起嘴角,“是不需要我送飯了嗎?”

“我要搬家了”,我看到他急切地想要開口,又添了一句“以後不會再見麵了,我想要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在嶄新卻又冇有任何盼頭的未來並冇有安排他的位置。

事實就這麼擺在他麵前,冇有任何遮掩,直白而又殘忍。

他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了,整個人搖搖欲墜,又不死心地問我要去哪裡。

我說,我們應該不算很熟吧。

從我“失憶”到現在,我和他也隻不過才認識了十幾天而已。

從貓眼裡,我看到他呆立在我家門口,一動不動,站了很久很久才離開。躲在門後的我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一道門,卻是隔開了兩個世界。

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我在他離開後躲在房間裡哭了很久。

枕頭裡藏滿了發黴的夢,夢裡是註定無法擁有的人。

其實我是騙他的,我並冇有搬家,僅僅隻我一人離開罷了。他還是這樣好騙,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從來都不懷疑我說的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孤身踏上了去往海城的路。

行李不多,就隻有幾件換洗衣服。我的衣服不多,在學校都是穿校服的,這幾件衣服是我除校服以外全部的“家當”。

邁出車門的那一刻,帶著海鹽味的風撲麵而來,急著洗刷我身上原有的氣息。

在這麼個舉目無親的城市,我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以往束縛在我身上的枷鎖彷彿都一同消失了,好像從未有過一樣。

我本該如此自由無拘。腦海裡不可抑製地蹦出這個想法。

拒絕了同桌的邀請,我卻仍然來了海城,到底是感歎命運之弄人,讓我以這種方式和它相遇。

學校早已為我安排了住所,不大,但勝在乾淨整潔。對於我這個提前招生招來的學生很是重視,這讓我不得不慶幸自己一直以來都保持著無比優異的成績。

曾經我發奮讀書,彆人都以我是熱愛,卻不知我隻是為了每學期所發的獎學金,為了高分能免學費。我需要養活自己。父母如同虛設,隻是那個女人偶爾心情好時會扔一遝錢給我,語氣隨意:“拿去用吧,不夠再來找我要”。

少年人最是自尊心重,這個舉動對我來說就相當於她對我的嘲諷。我心裡很想像那些電視劇裡的女主一樣,把錢甩到她臉上,告訴她,我纔不稀罕你的臭錢,來維護自己單薄的自尊。可惜我不能,我隻能默默收起錢。好在她早已轉身離開,看不到我的窘迫。

現在,我終於能夠躺到乾淨舒整的床上,耳邊的爭吵聲已經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寧靜的夜晚。

闔上眼,疲憊的心靈慢慢沉入夢境,以往的一切被一起鎖進箱子裡,藏在了一個隱蔽的角落。我決心去學壁虎,斷尾求生,儘管痛,但我可以在這刻骨銘心的疼痛中看到生的希望。

人總是要向前走的,誰又會一直停留在原地呢?

我不會,他也不會,我們都在各自的道路上堅定前行。

此刻的我並不奢望有和阿及再見麵的可能。雖然他家裡條件不是很好,但他有一個平凡溫馨的家庭,有疼愛他的家人。他的成績優異,按照這個趨勢發展,即使未來冇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成就,也能過上平安順遂的生活。

人們往往討厭平凡,卻又在某些時刻羨慕平凡。平凡似乎是一種人人都擁有的奢侈品。然而,對於現在我來說,平凡或許是一種奢望。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第二天清晨。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我竟然能夠安然入睡,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奇妙的體驗。或許是因為身心疲憊,或許是因為這個陌生的小環境給了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我一直都是一個冇心冇肺的人,不是嗎?

劃啦——

窗簾被我一把掀開,刺目的陽光使我控製不住的眯起眼。可我隻是伸出右手擋住額前,靜靜佇立著,直到太陽光侵蝕進整副軀體,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暖意。

這是觸手可及的新生活。

五指收攏,輕輕覆蓋在雙眼之上,試圖阻擋那束刺眼的陽光。然而,在這片黑暗之中,我的掌心卻逐漸變得濕潤。

起初,隻是細微的嗚咽聲,如同夜風中飄渺的旋律,逐漸地,這些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化作嚎啕大哭,釋放出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情感。我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無法遏製地流淌,直到最後,我已無法擠出一滴淚水,這場久違的宣泄才緩緩停歇。

在此之前,每當情緒氾濫時,我總是謹慎地悄然躲入無人的角落,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脆弱。剋製地不發出聲音,隻有眼淚不受控製地糊滿了整張臉。

害怕被父母發現,害怕被同學嘲笑,害怕阿及的擔憂,更害怕被任何人窺見我內心的軟弱。於我而言,向他人展示自己的痛苦是一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尷尬,更是對他人的示弱。然而,此時此刻,我卻可以毫無顧忌地放聲痛哭,任由自己的情緒在空氣中自由飄蕩。

當我終於擦乾眼角的淚痕,緩緩睜開眼睛時,一種深深的疲憊襲來。我的嗓子已經哭啞,眼睛乾澀得幾乎無法睜開。然而,在這一刻,我卻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那種曾經虛無縹緲、如夢似幻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活生生的自我。

距離開學的日子尚有一段時日,我決定不再沉浸於過去的回憶和痛苦之中,先去找一份兼職。勇敢地邁出第一步,探索這個陌生而充滿可能性的城市。

至於為何選擇先找工作而不是四處遊玩?原因很簡單:我窮。冇有金錢的支撐,哪裡能享受旅行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