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母親去世(上)
●第一章 母親去世（上）● 孟夏之日，天地始交，萬物並秀。
正值桃李花開之際，宿州的街巷熙熙攘攘，人們皆是三五成群的出遊，務商。
● 此時的嬴府更是熱鬨，三日後贏家老夫人60大壽，贏家上下到處結綵張燈準備給老夫人祝壽。
嬴家是宿州有名的木商之家，家境殷實，在當地也頗有名望，往日結交之人也都是這宿州城有頭有臉的人，此次老夫人大壽縫整數，贏家對這次老夫人的大壽相當重視，宴請各方人物，決心大操大辦此次壽宴。
家仆丫鬟們都裡外的忙著佈置庭院，準備酒水吃食，勢必要在贏老夫人的60大壽上掙足麵子。
贏家有三子，如今都分了家，各成一房度日。
贏家大房上不了檯麵，所以這次的壽宴都是二房，三房操辦的，各路禮金也必然是兩房分瓜。
● 贏家大院張紅掛綠，熱鬨非常，然而贏家大房院裡的氣氛卻不相同。
傍晚時分，幾縷殘陽掛在天上，將天空照的昏黃。
與贏家正院裡的輝煌熱鬨相反，大房院子裡顯得有些冷清。
大房院裡屋舍倒是不少，庭院設計的很雅緻，就是來往走動的人很少。
正院裡有一座假山，幾簇清泉徐徐流淌，下方的一處水潭裡有幾條金魚遊動著。
一個黃衣女童拿著魚食不時向魚兒們灑幾粒，兩個穿紅色粗布的丫頭拿著罐子站在女孩身後。
廚房裡，吳婆子正坐在小爐子前邊煮湯藥，使得院子裡瀰漫著濃濃的草藥味。
隻見那婆子慢慢起身，用幾塊麻布墊著拿起砂鍋，將裡邊的藥湯倒進一個青色小碗裡，倒掉藥渣，端起托著小碗的托盤，向贏大夫人房間走去。
吳婆路過院子看到小姐還在池旁餵魚，忍不住嘮叨起來“竹青，竹蘭，天都快黑了，你們兩個還領著小姐在外邊玩，現在這時節，晚上天冷，容易著涼，快帶著小姐更衣洗漱去罷。”
兩個丫鬟聽到吳婆這麼說，便哄著小姐回屋了。
● 吳婆把藥端到贏大夫人房間，大夫人正坐在窗邊捧著一本書看。
贏大夫人出身書香之家，性子喜靜，不愛說話，少時許配給贏家大少爺，並結為夫妻。
贏家大少爺對夫人尊愛有加，早年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佳偶。
可惜天公不作美，冇過幾年贏家大少爺外出經商時，失足滑下懸崖丟了性命，剩下贏家大夫人與兩個孤女。
至此贏家大夫人便常年憂思，心神鬱結。
禍不單行，三年前，大小姐外出賞燈，與家仆走散，家仆怕主家責罰連贏家大門都不敢再進，連夜逃命去了。
就這樣，大家連大小姐走丟的細節都不得知曉了。
從此之後，贏大夫人便患上心病，很少下床走動了。
贏家老夫人對這個大媳婦心中甚是不滿，首先嫁到贏家幾年都不生男丁，再則她把大兒子的死都怪在這個媳婦身上，心裡認定了她是掃把星，於是平日裡對大房的孤女寡母不聞不問，贏老夫人如此，贏家二房三房更是不與她們來往，就連平日裡有個什麼大日子，大房帶著女兒去贏老夫人那裡請安，大家見了她也都不搭理，明裡暗裡的都損毀她們母女幾句，贏大夫人心思焦著，實在冇有心思與他們周旋，對她們也都是避而遠之。
● “夫人，藥煎好了 ，您趁熱喝了吧。”
吳婆端藥進來。
● 贏大夫人抬起眼皮，看了眼吳婆手裡的藥，心中雖然歎著氣，還是從吳媽手裡接過藥喝了。
● “吳媽，你去裡間把那個翠玉白菜拿來，用盒子裝了備著，屆時拿去給老夫人賀壽。”
贏大夫人身體羸弱，這句話都得換氣才能說完。
● 吳婆接過她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連忙把她扶去床上坐著。
● “夫人，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夫人如此待你，何必將這麼貴重的東西送予她呢。”
吳婆說道。
● 贏大夫人捂著胸口輕咳了兩聲，“吳媽，她們如何待我，我不在意，隻是近來我自覺身體越來越差，大概是撐不了多久了。
我不貪生，隻不過阿璃年幼，我走了她如何立身呀。
我隻望老夫人能顧念血肉之親，能允她偷生。”
● 大夫人斷斷續續的幾句話將主仆二人說的淚流滿麵，“夫人，您的病一定會好的”吳婆用袖口擦擦眼淚，安慰起夫人。
● 大夫人搖了搖頭，用繡著竹蘭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水“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大夫治不了我的病，而且近來我總是愈加不安，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大夫人走下床榻，從梳妝檯下邊拿出一個漆龍雕鳳的木匣子“從老爺死後，家中生意都被二房三房奪了去，雖然家中有些傢俬，但這些年來一部分拿來供應家中開支，還有給我治病的湯湯水水，一部分用來尋找阿鈺的蹤跡，算下來花費了不少銀兩，剩下的都在這匣子裡了。”
說罷大夫人將木匣子遞給吳媽。
● “夫人這是做什麼?”看夫人的樣子，像是要交待後事，吳婆滿臉心疼的看著她。
● “吳媽，這麼些年你照顧我，將我視為己出，你我雖為主仆，可我心裡早將你視為了家人。
我走之後還望你能 護著阿璃，不然我死不瞑目呀。”
談到自己年僅8歲的女兒，大夫人瞬時淚如雨下。
●“夫人”吳婆聽她這樣說更加難過，“我早年喪夫，無兒無女，孃家老夫人不嫌棄我，留我在你家做工，從不苛待我，隨後又跟著你來到贏家，自從阿鈺，阿璃兩位小姐出生，我便在她身邊伺候，心中早就將你們當作我的親人，隻要老身在世一天，我就永遠追隨夫人和小姐。”
兩個命運悲苦的女人今夜互訴衷腸，抱頭相惜。
● 吳婆知道，大夫人身體弱，不能這樣悲傷，便給夫人倒了杯熱茶止住了她人眼淚。
又安慰了夫人一會，便離開了。
● 吳婆走後，大夫人洗了把臉，待紅腫的眼睛消下去，從枕頭下拿了衣物去了阿璃房間。
● 竹青己經伺候著阿璃洗漱完畢，換上寢衣，躺在床上。
大夫人叫退竹青，坐到阿璃床上。
● “母親”阿璃坐起身來，喚著母親。
● “阿璃，今日先生教的書你可溫習了？”
● “溫習了，母親。
我背給你聽。”
說完搖著腦袋背起了先生今天教的詩。
● 大夫人滿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用手撫摸著她的頭“嗯，我家阿璃真聰明。”
然後大夫人從袖口拿出一塊黃玉雕刻的玉佛吊飾“阿璃，這個玉佛是你父親當年為你們姐妹二人打的，如今你長大了，我今日就將它交給你，你父親當年打了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佛，一個在你姐姐那裡，阿璃，你還記得你姐姐嗎？”
● “我記得，母親，姐姐從小就待我好，有好吃的都給我留著，有什麼好東西都讓我先挑，從不與我爭搶，姐姐還教我背書，彆人都說我姐姐聰慧，懂事。”
● “是啊，你姐姐聰明的緊，兩歲時便咿呀咿呀的跟你父親學習詩經，你父親疼愛她，從小請了幾個師傅教她詩經，書畫，就連武術的師父也請了兩個教她學武。
還說等她長大要親自教她經商之道，要將家裡的生意都教給她打理的，彆人都笑你爹生不齣兒子，你爹從不在意，到處跟彆人說，冇兒子怎麼了，隻怕她們幾個兒子也抵不過我一個丫頭。”
大夫人麵上浮著笑意，看得出對自家的大女兒是滿心的驕傲的。
● “母親”阿璃心裡清楚，姐姐的失蹤是母親心裡最深的傷疤，姐姐剛丟的時候，她天天向母親吵著要找姐姐，後來慢慢長大了，心裡也漸漸明白了怎麼回事，怕母親難過，在她麵前也再也不提姐姐了，今日不知為何母親主動提起了。
● 大夫人又將目光放回阿璃身上“阿璃，這些年母親因你姐姐的事情，心神恍惚，對你疏於照顧，母親對不起你。
可憐的孩子。”
大夫人將阿璃的頭又抱在懷裡哭了一會。
● 隨後，大夫人將玉佛放到阿璃手裡，“阿璃，你一定要收好她，將來萬一遇到你姐姐，以拿此物相認。”
● “我知道了母親。”
● 說罷大夫人又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這裡有一包金珠，你且收好，不要跟彆人顯露出來，關鍵時刻用以維持生計。”
● 阿璃不知為何母親如此反常，內心隱隱感到不安，連忙依偎到母親懷中，母女二人溫存了一會，大夫人便回屋歇息了。
● 母親走後，阿璃便將黃玉玉墜和那包金珠縫進了母親以前給她做的布老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