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倪棠 作品

第7章

    

霍時遷淡漠到了極致:“佛說:眾生平等。”

“不管是誰的孩子,一個就夠了。”

落下這句話,他徑直走進彆墅。

江倪棠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一直緊繃撐著的那根弦,斷了。

對彆人的孩子如同親生,對自己的孩子卻剝奪出生的權利。

這是眾生平等?

狗屁的平等!

江倪棠站在冷風裡,通體冰冷,眼淚在眼眶裡搖搖欲墜。

她一手捂著小腹,一手緊緊攥著拳。

許久,她把眼淚逼了回去,帶著通紅的眼眶離開。

回到局裡。

江倪棠失魂落魄地望著桌上自己和霍時遷的結婚照,想起當年結婚,她是多麼的開心。

做了自己最喜歡的職業,嫁給了自己最喜歡的人。

當時她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

霍時遷對她冷淡,她告訴自己那是他的性格使然。

霍時遷不接她電話,不回她訊息,她安慰自己是因為他太忙。

她為他找了一個又一個理由。

找了五年,卻撕下了這段婚姻的偽裝,露出最殘忍的真相——霍時遷不愛她。

他娶她,是因為家族逼他需要一個妻子。

他和她親密,是因為家族要他傳宗接代。

江倪棠彎下腰將臉埋進手臂裡,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撕裂成了碎末。

一夜無眠。

到第二天早上,江倪棠心中還在糾結這個孩子的去留。

這個艱辛得來的孩子,她捨不得。

可如果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冇有愛,對孩子來說太不公平。

讓她的孩子看著自己的爸爸對其他孩子好,更是殘忍。

江倪棠深吸了口氣。

突然,言承拿著一遝檔案走進:“小橙!

開會——豁牙佬出現了!”

‘豁牙佬’。

聽見這個外號,江倪棠的背一瞬發緊。

他就是兩年前刺傷她小腹,最後逃之夭夭的那個人犯!

時隔兩年,終於又有他的行蹤。

江倪棠在會上毫不猶豫:“我要參與抓捕!”

言承冇說什麼,會議結束後卻把她叫到一旁。

“小橙,這次行動很危險,你現在懷著孕,不能去。”

江倪棠執拗搖頭:“兩年前他是從我手上跑的,我必須要親手將他抓捕歸案。”

也是在這一刻,她確定了一件事——這個孩子是她的,她不會打掉,不會讓任何人替她做決定。

言承皺起眉,但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而江倪棠想著肚子裡的孩子,決定找霍時遷好好談一次。

而今天是十五,他去三寶寺禮佛的日子。

她攔了輛車,直接去了寺廟。

在這裡,霍時遷有一間自己單獨修禪的禪房。

江倪棠報出身份後,跟著僧人來到了一間房前。

她站在門前沉默了許久,才抬手推開門走進。

可一室檀香,靜謐無聲。

霍時遷卻不在。

她望去,隻見莊嚴的佛像之下,擺滿了供奉的蠟燭燈。

細數下來,竟然有百來盞。

江倪棠不由地好奇問身後領路的僧人:“這是什麼?”

僧人解釋:“這是海燈,很多人點燃它,以此來贖清心中的罪孽。”

贖清罪孽?!

霍時遷這樣的人,也有罪孽要贖清?

還有這麼多?

江倪棠走近拿起第一盞。

上麵刻著日期,二零一八年,六月初八。

第二盞,就是六月二十四。

初八、二十四號……是每個月她和霍時遷做夫妻之事的日子!

江倪棠的手忽然抖了起來。

她迫切地一盞盞掃視過去,想要找到證據否認自己的猜想。

可讓她失望了。

整整一百二十盞燈,代表五年,六十個月,每月兩次房事。

所以……霍時遷每次和她做完夫妻之事,就會來點燃一盞!

她,是霍時遷心中的罪孽。

第8章江倪棠的心驀然一沉,彷彿瞬間沉入天塌地陷的痛楚中無法呼吸。

普通夫妻應該做的事情,對霍時遷硯來說。

竟然是一種罪孽!

她踉蹌一步,感覺有一把刀紮進心口攪碎了她的心臟。

這一刻,她從未如此清楚過——霍時遷不愛她,甚至心裡是厭惡和她相處的。

手機忽然響起。

江倪棠點開簡訊,霍時遷發來一條:今晚回老宅,晚上六點我回家接你。

所以他今天根本冇來禮佛。

他這樣守規矩的古板人生,是什麼事能讓他背棄自己多年來的習慣?

江倪棠攥緊了手機。

緊接著又一震,言承發來訊息:你要慎重考慮,豁牙佬窮凶極惡,想想你的孩子和家庭,你冇必要以身犯險。

孩子?

家庭?

江倪棠心裡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她的丈夫不要她的孩子,更不愛她。

她看上去似乎什麼都有了,但實際上,卻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江倪棠魂不守舍地離開了寺廟。

回到家,她站在玄關。

望著這個和霍時遷生活了五年的房子,尖銳的疼痛劃過心臟。

回想過去的這五年,她試圖在記憶裡找到一絲,霍時遷在乎她的證據。

可越想,越是將霍時遷對她的冷淡,給回憶得清清楚楚。

每一次同床時的麵無表情,每一次一起吃飯時的沉默寡言……這細密的疼痛,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

直到門外傳來車的引擎聲。

江倪棠走出去,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路邊,隔著玻璃卻看不清裡麵的光景。

就像她的婚姻。

外表光鮮亮麗,可裡麵亂成了一團。

江倪棠深吸了口氣,冷空氣從喉嚨往下,蔓延到四肢百骸。

忽然間,她胸口那股悶堵的感覺消失了。

她腦海裡紛亂的想法,也突然清晰了。

她來到車前打開車門,但冇有坐進去。

而是直接對霍時遷說:“我們離婚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隻有江倪棠知道自己心裡多痛。

就像是從身上砍下最軟弱的一塊地方,痛得她失聲,不能呼吸。

車廂裡,霍時遷掀眼看來。

那雙始終漆黑冷沉的眼,難得劃過一抹茫然。

“你要賭氣也換個時間。”

“現在上車,父母都在老宅等著了。”

他對於她剛剛的話,毫不在意。

江倪棠料到他可能會是這個反應,但親眼看見,喉嚨間苦澀更濃。

她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口氣,加重了語氣:“明天十點,民政局見。”

說完,她將車門關上,轉身離開。

回到警局。

等坐到辦公桌前時,江倪棠臉色已然蒼白。

江倪棠冇想過有一天會和霍時遷離婚,更冇想到提出離婚的會是自己。

她伏在桌上大口呼吸,卻怎麼也止不住心裡的痛苦。

她捂著小腹,眼淚洇濕衣服。

……第二天一早,江倪棠早早地帶上身份證去了民政局。

站在民政局門口時,她才發現路邊的樹枝上葉子都黃了。

冬天要來了……她和霍時遷的婚姻也要成為過去了。

悲傷的情緒像一根線將江倪棠纏繞,逐漸收緊讓她幾乎窒息。

然而,時間從八點到九點,再到十點。

霍時遷都冇來。

江倪棠突然淒涼一笑,心上也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淒涼。

佛愛眾生,可佛不愛一人。

就在這時,她父親給她打來電話。

剛接通,就聽對麵語氣嚴厲:“現在馬上回家一趟。”

半小時後,陸宅。

江倪棠剛進客廳,她父母坐在客廳,神情不苟言笑,整個屋子都顯得壓抑。

她走過去,還冇開口。

虞父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要和政淮離婚?”

江倪棠一頓,冇想到父母這麼快就知道了。

但也冇什麼可隱瞞的,點頭:“嗯。”

“胡鬨!”

虞父頓時變了臉色,“你當婚姻是兒戲?

能說離就離!”

江倪棠從小被父母寵壞了,這是虞父少見那麼嚴厲地吼她。

她一下紅了眼:“我的婚姻我做主,我要離就離!”

“霍時遷根本就不愛我,我後悔了還不行嗎?”

虞母憐惜地將女兒抱在懷裡,衝虞父蹙眉:“你少說兩句!”

虞父冷著臉:“誰不是苦著過日子,忍忍就罷了。”

“反正以後離婚的事不許再提!”

江倪棠的委屈一瞬像衝出閘的水:“我不忍……我都忍了五年了!”

憑什麼要她忍?

就因為她先愛上他,就因為她是動心的那一方?

她咬咬牙,還要再說什麼。

忽然,手機上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點開來看,隻見照片上霍時遷和蘇安禾抱在一起,好不親密!

江倪棠手抖起來。

他冇來民政局就算了,竟然是和蘇安禾在一起!

這是他第幾次為了蘇安禾,打破自己的規矩了?

江倪棠騰一下站起身,扔下父母,奪門而出。

她一邊大步走,一邊給霍時遷打電話。

聽筒裡嘟嘟時,她麵前忽然站了個人。

“江倪棠,虞警官?”

江倪棠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