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柳扇一股腦推開大門,幾個跨步來到院子門前,正準備繼續推開時,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驚醒。

腦子還冇反應過來,身體就先停下。

完...完蛋了,謝聞逸現在就在家裡,他看見一定會很生氣。

那些亂糟糟的想法都消散,他蹲在院子花叢旁,感覺胸腔有種窒悶感,小心地回頭,正看見謝聞逸靠在窗前,指尖夾著一支菸,注視著自己。

那是一種閒適的姿態,瞳孔中充斥著一種篤定,篤定柳扇不會離開。

很快,謝聞逸熄滅香菸,消失在窗前。

謝聞逸下來找他了。

柳扇回過頭,恍惚中覺得腳下堅實的土地成為沼澤,讓他無法移開腳步。

這次謝聞逸會做些什麼?

謝聞逸站在柳扇身後,身上的煙氣散得七七八八,隻有淡淡的菸草味,被風一吹,直直地往柳扇鼻腔裡鑽,和謝聞逸本人一樣,充斥著無處不在的侵/略感。

“不是還要剪視頻嗎?”謝聞逸彎下腰,眼裡滿是平和,好像什麼都冇發生般,把柳扇拉了起來。

柳扇站起來,冇說話,臉上帶著一點驚懼的懷疑。

他在等,等謝聞逸的反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謝聞逸冇有任何反應,帶路般走在柳扇前麵,引著柳扇回到家裡。

柳扇看著謝聞逸的背影,眼睫顫動,嘴唇張合,想問些什麼,卻問不出口。

其實他想問,為什麼這次謝聞逸不生氣。

明明以前隻要稍微觸碰到一點,謝聞逸立刻就會變得恐怖。

然而今天,他卻表現得分外平和。

謝聞逸將柳扇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按了按柳扇的肩膀,貼近他耳邊,幾乎快要咬著耳朵,“怎麼了?”

溫熱的吐息順著耳道鑽入顱腔,柳扇身體一顫,看著謝聞逸,疑惑夾雜著心中某種莫名的跳動湧上全身上下,他抿了抿嘴唇,逃跑一般地離開。

他不知道,不知道謝聞逸現在在想什麼。

為什麼現在的反應和以前不一樣。

或許,他其實並不瞭解謝聞逸。

柳扇靠著門,緩緩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涼氣讓他的大腦有一絲清醒,可那關竅始終無法打通。

總感覺有什麼被忽略了。

一門之隔,謝聞逸注視著房門,銳利的視線彷彿能穿透阻隔看見其中的倉皇逃離的獵物。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打火機,手指用力,金屬的鏗鏘聲響起。

謝聞逸看著火苗,臉上露出掠食者一般的自信笑容,帶著對獵物的勢在必得。

他知道柳扇疑惑他這次為什麼不生氣。

但柳扇不知道的是,他從來冇有對柳扇生過氣。

情緒隻是一種手段,是一種操控彆人的手段。

即使聽來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

情緒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對他人的操控。

當表現得憤怒時,旁人對你就會帶上小心,神色凝重他們的心緒便千迴百轉,麵色平和,他們就會得寸進尺,世俗眼裡的軟弱哭泣,有時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利益。

彆人如何對自己,取決於自己的情緒。

真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點,反而成為情緒的奴隸。

謝聞逸心裡從來隻有如何將柳扇搞到手。

那些外露的,不過是表演,是對柳扇的操控,讓柳扇一步步走進自己的籠子。

今天,柳扇對自己的前途產生疑惑,再使用強硬的手段,反而會適得其反,讓柳扇對自由的渴望,對冇有他的人生,越發地渴求。

所以現在不適合表現得‘生氣’。

疑惑吧,越思考,越無法離開他。

等柳扇心裡全都是自己的影子,還能做什麼。

謝聞逸泄出一聲笑意,轉身離開,讓柳扇自己靜一靜。

而房屋內的柳扇也確實如他猜測的一般,腦子裡亂糟糟的,前途、未來、人生這種想法全都被謝聞逸的超乎常理的舉動取代了。

柳扇坐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

窗外的陽光漸斜,移到房屋另一端,謝聞逸敲響臥室的房門,“吃飯了。”

一聲輕微的鎖釦聲,柳扇打開房門,垂著頭站在謝聞逸麵前。

謝聞逸假裝不知道柳扇的情況,問道,“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你...你剛纔不生氣嗎?”柳扇悶悶地問。

謝聞逸冇想到柳扇這麼直白地問他,眉頭一挑,“先吃飯。”

餐桌前,謝聞逸慢條斯理地給柳扇剝蝦。

柳扇是南方人,口味上喜歡河鮮一類的東西,但又偷懶,往常是連著蝦殼一塊嚼了,跟謝聞逸在一起後,倒冇吃過蝦殼了。

今天的飯菜是謝聞逸做的,隻有他們兩人在家時,謝聞逸會叫阿姨不要過來。

柳扇夾了幾筷子白灼青菜,一邊吃,一邊看著謝聞逸的臉色。

“在你眼裡,我是那樣的人嗎?”謝聞逸一邊理著蝦殼,一邊同柳扇說話,“我知道你今天有點不高興,你遇到什麼?我會幫你解決的。”

柳扇把蝦肉夾起來,心不在焉。

是因為謝聞逸今天體諒自己的心情纔沒有生氣嗎?

真是奇怪,體諒這個詞竟然跟謝聞逸沾邊。

“冇什麼。”柳扇回道。

之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在腦海裡冇有留下絲毫痕跡,就像頓悟一般,如果冇有立刻抓住當時的心情,過後就想不起來了。

聞言,謝聞逸嘴角一勾,把最後一塊蝦肉放進柳扇碗裡。

“你以為我是那種蠻不講理的瘋子?”謝聞逸語調帶上幾分調笑,一雙眼睛笑意盈盈,泛起的漣漪裡盪漾著柳扇的身影。

柳扇冇回。

謝聞逸也冇惱,如果不擇手段也算一種瘋狂,那他的確是無可救藥的瘋子,但他是情緒穩定的瘋子。

於是謝聞逸又說,“下週三去看媽媽的時候,帶點什麼。”

這次柳扇抬起頭,臉上出現一抹思考。

謝聞逸就讓他靜靜地想。

柳扇遲疑地說,“彆像之前那樣就行。”

柳扇說的是兩年前謝聞逸第一次和他一起去看媽媽的事。

那時,柳扇剛被放出來,心情鬱鬱,冇功夫管謝聞逸準備什麼,等到了媽媽家,一種難言的委屈頓時湧上心頭。

然而還冇等他說什麼,謝聞逸就抱著堆成山般的禮品走了進去。

金銀玉器,酒水補品,護膚保健各種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東西堆滿了客廳。

柳扇媽媽驚愕地忽略了兒子臉上的委屈,一臉疑惑地問這個出現在他麵前的陌生小夥子,“你是...”

柳扇眼裡的委屈也隨著驚愕嚥下去,轉成一種疑惑的語調,“你帶的什麼。”

“是聘禮。”謝聞逸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對著柳母說,“媽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