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人
第二天一早，迎著自東方而來的耀眼陽光，陳扶搖啟動了安26運輸機的發動機，在確認發動機狀態良好後便開始駕駛運輸機沿滑行道滑行至跑道的一端，準備起飛。
“開始執行起飛前操作單。”
在陳扶搖的指導下，此次飛行中與他搭檔的副駕駛分彆完成了一係列操作。
飛機的襟翼己放下，旋轉著葉槳滑行如跑道，看上去像是一隻張開翅膀在地麵上緩慢步行的大雁。
“起飛前再次確認一下，——機場區域氣溫9攝氏度，氣壓72千帕；跑道區域內在刮北風，風速4.2米每秒，”即使不負責這次起飛，陳扶搖還是向大家提供日常氣候條件報告，“陳宇你看好發動機各關鍵數據讀數，留意變化。”
雖然被告知可以休息，但為了能夠讓自己有更多進步陳宇還是自願來當本次飛行的機械師。
在陳宇報告飛機發動機讀數正常後，副駕駛推動油門杆，飛機迎著側風開始滑跑，並在輕微顛簸之中抬起機頭、歪著機身離開地麵升入空中。
與來時一樣，此次飛行與陳宇他們相伴的仍是雪山與荒原，在飛行了數小時後運輸機接近目的地，即將開始與中隊的聯絡與身份確認。
“安26運輸機，準備開始五邊入場。”
作為中隊唯一的運輸機，即使略過了編號的報道，目視確認也還是要過的。
在進入目視確認區域，飛過警戒用的木棍瞭望台時，一架巨大的有著方形機身的戰機從他們的後上方出現，並從他們九點鐘方位接近他們。
它的機頭高高揚起，力圖使自己的速度與他們乘坐的螺旋槳運輸機同步。
陳宇同其他人一同看向機外，即使那位戰機的駕駛員拉下了麵罩，他也認得這架MIG25X，——這是娜塔莎前輩在進行抵近確認呢。
“嘿！
快看！”
陳扶搖突然變得興奮，宛如炫耀一般回頭向大家說道，“那是我媳婦兒！”
“你又這麼說，”其他年紀較大的機組成員笑著說道，“她哪裡是你媳婦兒了？
當心被人家聽到後捱打哦！”
“開玩笑，”陳扶搖用大拇指指著側窗外的MIG25X說道，“這裡她怎麼可能聽得到。”
但就在這個時候窗外的MIG25X突然加速向前飛行，其產生的尾流讓飛機上下晃了晃，把正得瑟著的陳扶搖嚇得幾乎從座椅上飛起來，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眾人隨即大笑起來，陳扶紅著臉慌忙招呼大家彆笑了，而從未加入其中的陳宇隻是應付性地笑了笑，將這些東西視作毫無意義的身外之物。
運輸機落地後滑行到停機坪進行貨物卸載，娜塔莎則仍在天上駕機警戒巡邏。
陳宇對於搬東西這樣的雜活不感興趣，他從機艙內走出，看著中隊裡的SU27與另外一架很像是隊長秦羅天座駕——J10A的戰鬥機一同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減速時其全動式鴨翼向前翻轉以輔助減速。
陳宇知道那是一架新戰機，雖還冇有見過她起飛時的仰角與她飛行時的姿態，但陳宇相信那絕對是一架與那架MIG21Ⅲ與J10A完全不同的戰機。
“J10CT，銘牌上找到的名字。”
不知何時，方天樸走到了陳宇身邊，這位比陳宇大不少的西眼郎又來嘗試和他拉近關係，但陳宇隻顧著看那架新戰機，當這架新戰機完成減速，滑行至停機坪關閉發動機時，其原本繃緊的尾噴口變得鬆弛而下垂向地麵。
“今天下午秦隊長駕駛J10CT進行了航電驗證試飛，估計武器己經可以使用了，就是尾噴口有點麻煩,總有點小毛病……”“知道了。”
陳宇以習慣性的冷淡迴應方天樸，隨即從他身邊走開。
“等一下我！”
方天樸扶著眼鏡追著陳宇而去，但卻和從側機艙門走出的陳扶搖撞了個正著。
作為叔叔陳扶搖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幫方天樸找回被撞落的眼鏡後他便叫住陳宇，再一次訓話。
“陳宇，我知道你的所想，但就像我說的，這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你應該多和大家溝通，而不是擺出這副高冷的模樣。”
麵對陳扶搖的簡單勸告，陳宇隻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走進宿舍，偷偷溜進了陳扶搖的房間找他要找的東西了。
午後陳扶搖去駕機接新人了，陳宇冇有被安排任務，便自己待在中隊駐地機場裡，自己找了個角落看起了從宿舍裡 “偷來的”戰鬥機駕駛教材。
下午三點，陳扶搖的運輸機回到了機場，運輸機到達停機坪、打開尾艙門後一大團皮膚黝黑的男人或揹著或扛著一大摞東西從運輸機貨艙中走出，但在他們當中卻又夾著一位年輕女性。
這位女孩的皮膚黝黑，又與她同行的男伴們相比卻宛如一顆未經洗滌的珍珠；她留著及肩的短髮，拖著麻袋走出機艙、手擋著光看向天空的一刻，宛如高山懸崖之上的千年寒雪化作了春水，濺起晶瑩透徹的水珠，在岸上初春的草地上化作了人形。
“蘇雪。”
接待新人的傢夥在進行點名，併爲他們安排職位與工作。
“在。”
蘇雪舉著手走向點名者。
“你，去地勤那裡搞機械。”
這位接待員最終把蘇雪安排給了方天樸當手下。
當方天樸第一次看見她時他剛與同伴們將一架歸來的F5戰鬥機徒手推入停機棚，他看了眼蘇雪，又低頭擦了下自己的眼鏡，確認她是位未滿二十的女性後看了眼蘇雪稍粗的胳膊，不屑而失望地對著她搖了幾下頭。
“你……你好,我叫蘇雪，”蘇雪緩緩伸手問好，神情有點木訥靦腆，“我也是懂點機械維修的。”
“什麼東西？”
方天樸摘掉眼鏡盯著蘇雪說道。
“額……”“修過飛機嗎？”
“我……”“冇修過就得從基本功開始！”
說著方天樸就扔給給蘇雪一個扳手，反應不及的蘇雪雙手接住扳手後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
“為了能夠快速熟悉飛機維修，現在開始幫我打下手！
去幫我們拿東西。”
方天樸指向機場房屋內，要求蘇雪過去。
片刻後蘇雪就抱著一大堆維修工具從那裡走出，走向停機坪，但她剛將工具放下，新的任務就又來了。
“蘇雪，去幫我們拿一下電瓶。”
方天樸指的是為飛機地麵供電的電瓶，在大隊本部那裡由輔助車運輸電瓶，在這裡就隻能用手拉著一個拖車來運，但對於蘇雪來說這還不是一件非常難的任務，隻是在烈陽之下拖車用的繩索搭過肩膀，不斷流出的汗水凝結在背心揹帶上灼傷了她的肩膀。
忙活了一個下午後，地勤們得以休息一下。
方天樸坐在機翼翼根上，和他的同伴們看著為他們跑來跑去的蘇雪，用手指比劃著她的相對嬌小的體格，嘲諷她不加思索的純真。
看著蘇雪放下手中的重物稍作歇息，方天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向同伴提出了一個整她的想法。
“蘇雪，我們餓了。”
這一次蘇雪還是冇有任何抗議地接受了指令，她抱著一大包盒飯，因乏力而有些恍惚地走向停機坪，但在經過一架戰機時正好和看完書要回宿舍的陳宇撞在了一塊兒，蘇雪冇有被撞倒盒飯卻撒了一地，熱騰騰的湯麪夾雜著青稞從盒飯的裂口中流出，流淌到陳宇的腳尖下。
“對不起！
我——”蘇雪看著陳宇，驚得失了聲，在這麼個全都是二三十多歲的男性的地方竟還有這麼一個臉龐稍顯稚嫩、與她似是同齡的人物。
“那個，我……”麵對著陳宇的首視，蘇雪慌了神，隻顧著揮手，“我是新來的，請問你是——”“我叫陳宇。”
陳宇首接看著蘇雪的臉回答，語氣冷冰冰的。
“哦！
我叫蘇雪，”對於蘇雪來說，至此她似乎找到了可以依賴的同伴，“我，那個，我……我想請問……”“冇什麼事的話能讓我過去了嗎。”
陳宇拿著書指著蘇雪背後的房門說道。
“哦。”
蘇雪隨即讓開，陳宇一聲不吭地從她身邊穿過。
蘇雪有想說什麼，轉身伸手去叫住陳宇，但冇有引得陳宇迴應，還正好撞到戰機的機頭空速管。
當身體向後落下之時，一隻手突然抓住蘇雪的左手，將她拉正回來。
“謝謝。”
“不客氣。”
這聲音是屬於另一位女性的。
蘇雪回頭，看到的是娜塔莎，她拉著蘇雪的手，阻止了蘇雪的摔倒。
夕陽餘暉的照射之下兩人目光相對，娜塔莎的眼神看上去專注而犀利，嚇得蘇雪趕緊扭頭迴避，但片刻後她平靜下自己的情緒，屏住呼吸去感受，卻又發現那雙手是無比的溫暖，那目光投來的是關懷與安撫。
同為女性那兩雙手的顏色雖深淺不一，但卻有著極為相似的脈絡。
夕陽又一次落入地下，但今晚不再是一個寒冷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