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日,薑豐完成了抄書的活,出去鎮上交貨,順便買些紙回來。

蘇氏看著薑豐出門了,琢磨了一會兒,把小媛媛打發去後頭菜園子捉蟲子,一個人過來找熊楚楚。

熊楚楚低頭做著針線活,不吭聲。

這些日子,因薑豐長進了,婆媳之間的關係也緩和了一些。但過去的積怨,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

蘇氏在床沿坐下了,沉默半晌笑著說:“大郎給了幾兩銀子,我們又攢了些,我買一些瓦,找個好日子讓人來撿瓦麵。還有剩的,買幾尺新布,給媛媛做件新衣。”

“我把她去年的衣服放一放,還能穿,就不做新的了吧。”熊楚楚不知道婆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本能地拒絕。

蘇氏和藹地笑著:“我們家就她一個小孩子,冇錢叫做冇辦法,有點錢了還是不能虧著孩子。你知道,我是最喜歡小孩子的……”

見熊楚楚悶悶地不說話,蘇氏頓了頓:“我們婆媳之間,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家隻有媛媛一個,掃墓都隻有大郎一個人去,冇個後人,在村裡也被人看不起,常被人說嘴。隔壁老七比大郎大不了多少,一群孩子齊齊整整的。”

“不是娘催你,媛媛再好,將來是要嫁人的。我兩腿一蹬眼睛一閉就完事了,你老了怎麼辦呢?也需要一個兒子傍身的。 ”

果然還是說生兒子的事。

小竹村的風俗,掃墓隻有男人去,祭祖也隻有男人才能進祠堂,就連年初十喝“燈酒”,也隻有男丁能去。

這些年因薑豐冇兒子,在族裡也冇少受氣……也為此遷怒於她。

熊楚楚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世道,就是這樣的!

可生兒生女,又不是她能控製的!

“夫妻之間就那麼點事,錢冇有了,感情也冇有了。你看你姐姐和姐夫……唉,那是造孽,到這步田地誰也不想的,也不必說了。她好歹有一女兩子了呢,不怕了。”蘇氏絮絮叨叨,接著說:“孩子的事是最要緊的。隻有一個媛媛,將來有什麼事,都冇個孃家兄弟為她做主。你看這回你大姐的事,要不是有我們在,能那麼快收拾她那個混賬女婿?”

那主要是您老厲害……熊楚楚默默地想。

雖然過去婆婆苛刻,但薑豐混賬打孩子的時候,她也攔著。熊楚楚知道,婆婆心地不壞,苛刻也是因為窮的。蘇氏不僅對兒媳摳門,對自己同樣摳。

早先日子好過的時候,人人也都說婆婆大方的。

想到這些年來的處境,想到那柳娘子因冇兒子被族人趕出門,再想到薑豐近來似乎變好了,熊楚楚微微點了點頭。

可孩子的事,又不是她自己一個人說生就能生出來的。

她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薑豐大約就是鬼上身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好鬼?大約是水鬼抓了替死鬼……不管是什麼鬼,她隻裝不知道,把日子過下去。

她接受這個薑豐這個野鬼做她的丈夫,夜間都等著他一起睡,可是薑豐卻很老實。雖然有時候也口花花,卻並冇有真的做什麼。

熊楚楚自己心裡也冇底,這個鬼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個太監鬼?

要不……自己主動一點?

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為難說完,蘇氏一臉豪氣地說:“這算什麼!你等著。”

不多久,蘇氏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了一包神秘的藥。

夜幕降臨了,薑豐一臉喜意地走進家門,大聲說:“媛媛,有糖吃了!”

薑媛飛快地從屋裡跑出來,翻著爹爹的衣袖、荷包。

“在這裡,彆著急!”薑豐愛憐地摸摸女兒的小臉蛋,拿出一袋糖,說道:“是芝麻糖,我們媛媛吃了,頭髮長得黑黑的。”

然後又喜滋滋地說:“娘子,我買了五花肉,天熱了放不久,你都做了吧,我們今晚吃紅燒肉!”

今日把抄的書給徐掌櫃送去,掙了足足二兩銀子,在小說稿費冇到手之前,這也是不錯的進項了。抄書的錢不多不少,也能時不時給家裡買塊肉改善夥食了。

薑豐決定和徐掌櫃長期合作了。

好在這抄書主要是抄四書五經,都是科舉必考的書目,正好順便複習。

平日裡聽到有肉吃都挺高興的熊楚楚,此刻卻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母親蘇氏也一臉複雜的表情。

“你們有什麼事嗎?”薑豐覺得莫名其妙,母親和娘子怎麼都怪怪的?

蘇氏和熊楚楚立刻說:“冇事!”

然後齊齊去廚房做菜了,隻留下薑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晚餐明明有一大碗紅燒肉,蘇氏和熊楚楚卻都不怎麼下筷,像冇胃口的樣子。

婆媳兩人,互相使著眼色的,雖然目光隱晦,但薑豐還是覺得頭皮一麻,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晚餐之後,熊楚楚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一臉期盼地看著他,溫柔地說:“大郎,吃藥了。”

“噗”,雖然我叫大郎,我不姓武啊!

薑豐無奈地說:“你們這是怎麼啦,我又冇生病。”

“大郎,有病,得治!”蘇氏懇切地看著他,眼神又往下瞟。

“娘!我冇病!”似乎明白了什麼,薑豐羞惱地甩了甩袖子。

“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蘇氏發飆了。

嗚嗚……薑豐咬著唇,向娘子看去,試圖向娘子求救。

誰知娘子低下頭,期期艾艾地說:“相公,你就喝了吧,我們不會害你的。”

“這都是補藥,看你這些日子讀書辛苦,頭髮都掉了,我特意給你抓的。”蘇氏放緩了聲音,改用懷柔政策。

“真的?”薑豐有些懷疑。

“真的!娘什麼時候騙過你?”蘇氏肯定地說。

那可多了去了……薑豐心道。

“相公,藥不苦的,你就喝了吧,彆辜負孃的一番好意。”熊楚楚溫柔地勸。

兩廂夾攻,薑豐終於捏著鼻子將藥喝了下去。

苦是不太苦,不過……冇多久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古人說得對,山下的女人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