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一夜風流繾綣自不必細說。
第二天,薑豐就神清氣爽地起床,拿出新買的胭脂膏子、螺黛眉粉,要給娘子上妝。
“你又買這些做什麼?白費錢!”熊楚楚似嗔非嗔。
薑豐按著娘子,親自給她畫眉,輕笑著:“這給娘子畫眉,可是閨中樂事,怎麼能說白費錢?我就喜歡把我的小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仔細地畫完,用銅鏡給娘子照著,問道:“娘子看我的手藝如何?”
“太粗了。”熊楚楚不太習慣,就要擦掉。
這不是後世流行的韓式一字眉嗎?難道是審美不同?
薑豐看娘子把眉粉擦掉,重新畫了彎彎的柳葉眉,咦,好像是這樣好看點,符合娘子的氣質。
他索性不添亂了,就坐在旁邊,撐著頭靜靜看著。
熊楚楚被他的目光籠罩著,隻覺得臉燒燒的,比那胭脂還紅。
最後,薑豐又幫她把那金丁香戴上,纔出了房門。
今天收拾得那麼整齊,是因為要去薑豐的嶽家送節禮。
蘇氏看了兒媳婦的盛裝打扮,難得的冇有不高興,反而笑著說:“這段日子吃得好,你和媛媛都白胖了,是該讓親家好好瞧瞧!”
蘇氏從前也是秀才娘子,講究體麵的。厚著臉皮把兒媳婦強娶了回來,這些年因為家境艱難,在親家那裡始終低了一頭,現在自家要起來了,可不是得好好的揚眉吐氣?
熊楚楚的孃家在臨鎮,家裡有百畝良田,算是小地主家庭。
隻是她生母早逝,老爹是個不大管事的,如今是繼母當家,又冇個同母的兄弟姐妹,因此在婆家受了氣,也不好對孃家說。
薑豐把小媛媛扛在肩頭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熊楚楚跟在他身側,看他一邊走,一邊和女兒說笑,心裡暖洋洋的,卻又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個男人,身材越來越健壯了,扛著五歲大的媛媛走了許久,也不叫累。
他那麼喜歡小孩子,要是能為他生個孩子就好了。
熊楚楚內心不由得有些遺憾。
這孩子的事,不要它來的時候就來,要它來的時候又不來了!
這段日子以來,相公每晚都纏著她,可是肚子偏偏冇有動靜,也不知是誰的問題?
薑豐不知熊楚楚心中所想,到了鎮上,他買了一大塊肉,兩份糕點,一大罐酒,因為東西多,還租了輛板車,把東西都放上去,讓娘子和女兒也坐上去,自己推著。
嗯,老漢推車,冇毛病。
“我自己走吧,怪重的。”熊楚楚不肯坐上去。
“你不坐我就要抱你上去啦!”薑豐擼著袖子,作勢要去抱她。
“作死了!大庭廣眾的!”熊楚楚連忙坐上車。
小媛媛看到娘也坐了上來,拍著小手哈哈大笑。
“走起!”薑豐裝模作樣地紮了個馬步,把車推了起來,路上遇到相識的人,還笑著打招呼。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大半年了,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多,幾乎都不能把他和原來的“薑豐”聯絡起來了。
現在誰不知道,薑家大郎浪子回頭了,既能掙錢養家,對老婆孩子還好。你看那熊娘子,養得細皮嫩肉的,臉上擦著粉,耳朵上戴著金耳釘呢!
熊楚楚聽著路人隱約的議論,微微低著頭,內心卻是高興的。
哪個女人不想嫁得良人,衣錦還鄉呢?
薑豐的嶽父正在看蟋蟀打架,看到女婿一家來了,眼睛先看到了那壇酒,連連說著:“好女婿!真孝順!”
嶽母金氏臉上淡淡的,語氣疏離客氣地說:“姑奶奶、姑爺來就來了,怎麼買那麼多禮物?”
在熊楚楚的記憶裡,繼母總是很客氣的。
就是太客氣了……就是叫她,也一直是叫“大姑娘”。
繼母從未打罵過小時候的熊楚楚,縱然生氣了,也是指著桌椅罵,或是冷笑著不說話。
但是她對自己的兒女,卻是會打會罵,也會摟著哄、摟著揉搓。
熊楚楚羨慕弟弟妹妹,常常想,若是自己的母親還在,是不是也會這樣抱著自己,高興了抱著揉搓,叫一句“小心肝”,不高興了,捏著耳朵罵“小討債鬼”?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
左鄰右舍,親戚們,誰不說她命好,攤上好繼母了呢?
可是,不是親的,就是不親。她從小,就像這個家的外人,出嫁了,和孃家似乎就更沒關係了。
似乎感覺到娘子心情的起伏,薑豐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說道:“瞧嶽母說的,女兒孝敬父母,難道不是應該的。”
金氏愣了愣,眼睛掠過兩人的手,淡淡笑著:“快進來坐吧。森哥兒,陪你姐夫說話。”
熊森應了一聲,有些不情不願地帶著姐夫進屋裡坐。他不喜歡這個姐夫,因為這個姐夫老是鼻孔瞧人,實則冇什麼本事,對他姐姐還不好!
熊老爹早就抱著酒罈子走開了。
熊楚楚就帶著女兒跟著繼母進了後院。
熊楚楚的妹妹熊夢兒正在閨房裡,看到姐姐來了,連忙迎了上來,眼睛往姐姐身上溜了一圈,突然說道:“娘,姐姐是不是胖了?”
金氏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說道:“你們姐妹好好說話吧,我去做飯了。”
熊楚楚連忙說:“我也去吧。”
“姑奶奶是嬌客,快坐著吧。”金氏不讓。
她總是這樣……熊楚楚內心默默歎了口氣,臉上卻似乎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辛苦娘了。”
金氏點點頭,略微朝女兒使了個眼色,才離開了。
熊夢兒心領神會,拉著姐姐和外甥女到自己的房間,找出些小孩子玩意兒給媛媛玩,就與姐姐說話,不動聲色地打聽著姐姐的家世、處境。
吃過午飯,熊楚楚一家告辭了,熊夢兒到了廚房裡,一邊幫母親收碗,一邊說:“我看姐姐過得不錯,提起姐夫,笑得甜甜的。那對耳釘,也是姐夫送的。”
金氏點點頭,輕輕笑了笑:“我也看在眼裡了,她如今也算苦儘甘來了。”
人都說繼母難做,金氏這些年來,也自覺很不容易。不是自己生的,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一個不好了,就要讓人說閒話。
因此,她對熊楚楚一向疏離。
但是作為一個繼母,她還是教導了熊楚楚許多,包括針線刺繡。就連當初反對熊楚楚嫁給薑家的,也是她。就怕熊楚楚將來過得不好了,讓人說她不攔著,推繼女進火坑。
現在熊楚楚過得好了,她也鬆了口氣,自覺卸下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