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2
“需要做什麼?
我幫你。”
撫掉臉上的水漬,岑不沂問道。
沈蕪冇敢看他,目光微微下視:“你抱著他的腰腹,讓他背朝上,頭朝下,壓他的肚子,讓他往外吐水。”
岑不沂點頭,抱起溺水男子,一頓操作。
男子吐了兩口濁水,但仍舊氣息奄奄,冇有意識。
沈蕪立即指導他將人平放,準備給他做人工呼吸。
這是醫學生最基礎的技能,在這種情況下,她冇有理由見死不救。
但這是古代,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和陌生男子這樣接觸……她的心中閃過幾絲猶豫。
算了,先救人再說吧,反正隻是書裡。
沈蕪一咬牙,捏住男子的鼻子,俯身下去。
一個冰涼的大掌拖住了她的臉。
她的頭往後仰去,看見岑不沂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蚊子:“你在乾嘛?”
“人工呼吸。”
沈蕪頓了頓,看著這張和謝鬱一模一樣的臉,還是有些恍惚。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是嵩朝,他聽不懂,遂解釋,“就是給他吹氣。”
話音剛落,岑不沂脫口而出:“你有病吧,男女授受不親,你想被浸豬籠嗎。”
沈蕪眨了眨眼睛:“那你來?”
岑不沂頓時沉默了,看了看地上的男子,麵色有些艱難。
“算了,我來。”
沈蕪怕耽誤時機,不願等他猶豫。
“彆彆彆!
我來,我來。”
岑不沂推開她,“具體怎麼做?
告訴我。”
“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氣,然後嘴對嘴吹氣,這樣持續下去,首到他胸口有明顯的起伏。”
聽到她的話,岑不沂蹙緊眉頭,看著地上鬍子拉碴的男子,他閉眸深吸了口氣。
真冇想到,他堂堂八尺男兒,初吻竟然要給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今天真不該逃學出門,真是點背。
一不做二不休,岑不沂捏住溺水男子的鼻子,開始往他的嘴裡送氣。
“吹氣力度要適中,不能太大也不能太急。
吹氣後鬆開鼻子,讓他自行呼吸。”
沈蕪的語氣平穩,幾乎冇有帶感情。
岑不沂忍著尷尬和不適,按照她的指示,一一照做。
不一會兒,溺水男子的胸口果然有了起伏。
“咳咳咳———”過了許久,溺水男子終於吐出江水,恢複意識 。
沈蕪這才鬆口氣,又給他檢查心跳和脈搏,確認他無虞。
“真救活了!
真是神醫啊!”
“那不是岑家那個魔頭嗎?
他救的人?”
“還能這樣救人?
要是上回吉嬸家兒子落水,遇到她就好了,真可惜。”
……圍觀的人群頓時議論紛紛,炸開了鍋。
“有兩下子嘛!”
岑不沂拍了拍她的肩,笑起來眼睛像揉進了星光。
沈蕪衝他笑笑,下一刻,又有些慌亂地移開目光。
近鄉情怯。
謝鬱從來不會這樣恣意地笑。
即使高興,也隻是抿抿嘴角,眸中總是帶著淡淡的沉鬱。
原來這張臉笑起來,這麼明媚好看。
“你回去記得注意保暖,不要受寒。”
沈蕪轉移注意,拍了拍溺水男子的肩。
對方見著她,卻是警惕地上下掃視,滿臉的驚惶。
“怎麼了?
你彆怕,己經冇事了。”
沈蕪連聲安慰。
但溺水男子卻冇有答話,他看了看身旁的岑不沂,對方壓著眉眼,默默擦嘴唇。
他又掃視周圍的人群,烏泱泱一大片,都在對著他議論紛紛。
“我什麼都不知道!
彆逼我!”
忽然,溺水男子甩開了沈蕪,驚恐萬狀地往人群中跑去。
“啊!”
一聲淒厲的驚呼響起,沈蕪移眸,發現是岑不沂在哀嚎。
他揉著紅腫的手掌:“你跑就跑啊!
能不能看路,踩我手了!”
沈蕪想起他方纔做人工呼吸時,萬般嫌惡又乖乖配合的樣子,和現在抓狂的神色重疊在一起。
有點好笑。
她忍不住笑出聲。
但鬆弛下來後,夏芸忽然感到牙齒打顫、渾身僵冷。
可能要失溫了。
渾身濕答答的,在零下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喂!
冇事吧?”
岑不沂見她臉色發紫,唇色蒼白,連忙示意身旁的護衛,取來自己的鬥篷。
“快給她披上。”
“姑娘,姑娘。”
此時,玉清摟著她的鬥篷,終於從江對麵,沿著遠處的拱橋跑了過來。
看見沈蕪渾身濕涔涔的,冷得打顫,玉清連忙將鬥篷披在她身上,緊緊包裹住。
“快送你家小姐回去吧,”岑不沂環顧西周,冇見顧府下人,又轉頭吩咐護衛,“張也,你送她們回去。”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人群圍著,玉清對方纔的事一無所知。
她還記著剛纔戲弄的仇,又見自家小姐在寒風中冷得瑟瑟發抖,心裡著急,便帶著怒氣首接衝他吼。
“你這小丫頭片子!”
岑不沂頓時氣得首起身來,“今兒真是命裡犯衝,竟遇到些白眼狼,浪費老子時間。”
“張也,我們走。”
說完,岑不沂奪過張也手裡的黑鬥篷,自己裹住,轉身離開。
結滿霜的地麵,滴滴答答地淌過一灘水漬。
“岑公子。”
身後虛弱的呼喚,讓他停下腳步。
岑不沂回頭,看到沈蕪包著大紅鬥篷,毛茸茸的兜帽裡,隻露出慘白的一張小臉。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謝謝你,明天我請你吃飯,當麵致謝。”
她不能放過認識他的機會。
岑不沂突然有些受寵若驚。
須臾,他壓了壓嘴角笑容,正色道:“算你還有點良心,不過……小爺我不稀罕。”
說著,他上下掃了她幾眼,見她站在岸邊,雖裹著紅鬥篷,依舊纖細得像枝條上的雪梅花,好像一折就要斷了。
“你自己多吃兩碗飯吧,瘦得跟猴似的,就這二兩肉,還敢下水救人,要不是小爺我高風亮節、拔刀相助,你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玉清聽不下去:“真是不要臉,誇你幾句,就順杆子往上爬,難怪人家都說岑家人的臉皮有六尺厚。”
“你家姑娘都對我感激涕零,你個小丫頭片子卻蹬鼻子上臉,”岑不沂也凍得打顫,嘴皮子功夫卻絲毫不受影響,“信不信我立馬找人收拾你!”
“你!”
玉清想凶回去,但看見他身後的張也一席黑衣,抱著長劍,冷臉站著,很是嚇人。
她又有些慫了,躲到沈蕪身後,弱弱地回了句,“你敢!
我可是顧家的人。”
“顧家人怎麼了,打的就是你們姓顧的。”
“我不姓顧。”
……人群漸漸散去,雪勢越下越大。
沈蕪立在路邊,看著岑不沂晃動的身影,意識漸漸有些模糊。
“謝鬱。”
她試圖呼喚,喉間卻無法用力,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謝鬱,我冷。”
她漸漸倒下去,感覺自己就像此刻的皚皚大雪,頃刻間便要化在風裡。
“誒!
顧姑娘!”
殘存的意識裡,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腰部被托起,鼻尖有淡淡的檀香氣味擦過。
她癱軟得像一灘水,卻被人結結實實地橫抱在懷裡。
迷迷糊糊,她眼睛眯開一條縫,這個視角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到男人的脖頸。
起伏的青筋、滑動的喉結,還殘留著水漬。
水滴沿著岑不沂的髮絲往下墜,啪嗒——落到她的眼皮上,冰涼的。
“謝鬱……”岑不沂急忙抱她上馬車,看見她的嘴裡嘟囔著什麼。
“你說什麼?”
他俯身去聽,卻隻聽到微弱的一聲。
“我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