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絕
不多時，顧鳴川的遺體開始消散向天際。
此界的修道者，因為是奪天氣造化以養自身，所以如果是金丹境以上的修者，當隕落之時遺體便會還於天地。
顧鳴川也是用了秘法偽裝的神乎其技，無人看出他的遺體消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慕幽幽癡傻的看著懷裡的顧鳴川慢慢變得透明，化作一縷縷靈氣飄向天空。
她一時卻不知如何自處，她微微思索著現狀。
我來此，本是想看看這當世無敵的人，這年紀輕輕把仙盟處理的井井有條之人，這對魔門不加偏見之人。
可他，怎麼就死在自己劍下了呢？
我，這是做了什麼啊？
慕幽幽有些自責，若可以許願，那她此生第一個願望就是讓顧鳴川在她眼前複活。
一炷香時間內，眾人看著顧鳴川的遺體消散殆儘，連一絲神魂都不複存在。
這也是顧鳴川的安排，他當日擋雷，不但是為了營造功力受損的假象。
還有一點，身負雷劫重傷之人，神魂必然受損，當隕落之時，連神魂都難保住。
這樣自己才能完美的“死去”。
此時的顧大盟主正忙著用自己磅礴的神魂把自己的身體連同神魂慢慢收進九劍空間中去。
九劍空間，算是穿越以來給他的唯一依仗。
這空間存於他神魂中，自他出生就一直如此。他可以把任何事物都放進九劍空間中。
九劍空間存於神魂，但神魂又可存於九劍空間中，這可算是最大的Bug了，因為這便成了“無”的存在。
九劍空間變成了不存於世的空間，偏偏它又是實際存在的，“無”與“實”皆在顧鳴川一念之間，可以說是賴皮的不行，這一招在他初次下山時，幫了他許多。
而場中此刻異變突生。
仙盟魔門兩邊對於眼前的場麵都難以接受之時，慕幽幽毅然決然舉起了自己的手中佩劍。
她把劍置於自己白皙粉嫩的脖頸，劍刃已經入了血肉微末，鮮血溢位了幾滴在劍上。
“顧盟主...”
“我在你方眼裡隻是魔門的女魔頭，你卻不忍傷我，還以命擔保仙魔兩道千年和平。”
“慕幽幽不及你，我不欠人，這一劍，我還你便是。”
她本以為今日決戰不過是走走過場，來前慕絕也囑咐她，她敵不過他之後，顧鳴川也定然不會下死手，兩方扯扯皮簽簽條款就此就好。
卻冇想到顧鳴川是真的身受重傷前來應戰，還就此死在了自己劍下。
她生性桀驁，從不欠人，又自小無慾無求，索性倒不如還顧鳴川一劍。
慕幽幽骨子裡有股涼薄，這涼薄對於自己也不遑多讓。
慕幽幽運起家傳的九幽訣，全身散發著妖冶的黑光和血色煞氣般的紅光，不時有鬼厲之聲，十分的駭人，全身的靈力不斷注入慕幽劍，劍刃上的青光璀璨無比。
黑、青、血三色交織，在場的仙盟眾人驚駭無比，也不怨世人對魔門諸多偏見，魔門的功法就是有如此嚇人的氣勢。
“不要，幽幽，你在想什麼啊！”慕容運轉身法飛身而出想要阻止，她看出來了，慕幽幽運足了全身靈力，這一劍不但會身死道消，上麵還注入了神魂之力，這一劍，是要魂飛魄散的啊！
魔門門主給她的諸多護心靈寶，皆是保護她不受外力所傷。
可她如果偏要自絕，那靈寶又怎麼護她呢？
在高空之上，在顧鳴川快要把自己神魂全部收進空間的時候，看到了慕幽幽淒然自絕的這一幕。
“小魔頭，你可給我省點心吧？誰要你殉情了啊？”
他無奈的歎了歎口氣，方纔慕幽幽那一番話他也是聽到了。
自己千算萬算，冇算計到來的是魔門的聖女，魔門的小女魔頭。
更冇算到，這小魔頭是個剛烈的主，覺得虧欠了自己，居然能以命相抵。
顧鳴川看著她決絕的絕美麵容，動了惻隱之心，他快速分出一絲神魂之力。
這一絲神魂之力，雖然少，但為的是快。
在無人可見的地方，一絲顧鳴川的神魂從天際飛回。
同時，慕幽幽的大姑媽也用上了燃血的禁忌神功，本來就離得不遠，也是轉瞬即到了慕幽幽麵前。
她一掌向著慕幽劍而出，那一絲神魂也從慕幽幽的背後進入到了慕幽幽體內。
眾人隻看見隨後慕幽劍就脫離慕幽幽掌控，飛了出去。
“傻孩子，你在想什麼？你走了，門主和嫂子怎麼辦？”
“可是，顧鳴川走了，那仙盟怎麼辦？我失手殺人，是我欠他的，當然要一命換一命了。”
雖說條約上是說生死不論，可顧鳴川高風亮節，他實力超然，能殺她卻不願傷她，而他卻因她而死...
慕幽幽望著顧鳴川消散的天空，滿是愧疚之意，眼眶微紅，有幾滴淚珠冇有在眼眶懸住，落將下來。
高大的壯漢石厲此時卻走了過來，魔門弟子都把手握住了武器上，很是警惕。
“我師弟說過，死了是一了百了，卻是懦夫所為。生者還有生者未儘之事，怎可輕言放棄。”
“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兄弟們，我們走，回仙盟料理你們盟主的身後事。”
石厲微微擺擺手，帶著仙盟眾人離去，看上去好像灑脫無比。
但其實他握緊的雙拳，還有濕潤了的眼角，都能看出他內心的難以平靜。
那個三師弟，從小就什麼都懂，什麼都學的很快，從來不願意好好叫自己師兄的三師弟就這麼冇了？
剛纔他說出那番話的前一刻，其實他快忍不住了，他想運起周身靈力氣勁給師弟報仇的，可他不能，師弟用命換來的和平合約，自己怎麼能親手破壞呢？
或許放任她自儘，也是個可取的報仇法子，畢竟魔門的小魔頭自儘應當不算是仙盟撕毀合約。
但石厲也不願如此，他不能違背三師弟的遺誌，三師弟如果活著，他肯定不願意看到和平合約出現哪怕一絲的不穩定因素。
明明可以禦劍遁光飛回仙盟，但石厲卻一人走在白皚皚的雪涯之中，其餘的人員已經先行返回仙盟了。
他周身皆是微涼的雪花。
“三師弟，好久冇和你去偷樂枯山那老道的野雞吃了，太可惜了。”
石厲喃喃自語。
——————————
慕幽幽還呆坐在地上。
“儘生者未儘之事嗎？”
小聖女提著慕幽劍慢慢站起身來。
“可什麼事是自己應儘之事呢？”
她剛剛出世不久，年齡不大，修為已經入得大乘境界，這世間打得過的她也屈指可數。
但要說什麼未儘之事，她一時想不出來，之後兩家的和平條約，自家爹爹肯定會辦的更好，畢竟他是魔門門主，這事不該自己去辦。
忽然，慕幽幽思索間回想起起剛纔的異常之處。
方纔自絕時，姑媽分明並冇有碰到自己，可自己的慕幽劍卻不受控製突然脫手而出。
應當是有外力阻攔，且那個時候身體裡好似多了一絲外來的神魂。
大乘境的慕幽幽對於神魂的掌控可以說非常熟練，所以對於自己體內出現不屬於自己的神魂，她很敏感。
而且那外來的一絲神魂，和自己交戰時候的顧鳴川身上的氣息簡直一模一樣。
難道說，他冇死？
慕幽幽下了一個猜測，但也隻是猜測，還需想法子去印證。
不過，她很希望這個猜測是真的。
為了這個猜測，她決定要做一件事，自己從小長到這麼大最叛逆的一件事。
“幽幽，你冇事吧？”
慕容輕輕拉住了慕幽幽的手，看見侄女還在發呆，不由的有些擔心。
“大姑媽，我已經冇事了，你放心吧。”
慕幽幽輕輕回握了大姑媽一下。
“走了，回斷魔峰，你們這群孽障乖乖給我跟在後麵，哪也不準亂跑！聽見了嗎？”慕容見她好了些，便招呼著身後的魔門弟子。
“是！公主殿下。”
魔門門主的妹妹，自然就是魔門公主了。
慕容心裡盤算著，這些孽障，怎麼來的就得怎麼帶回去。
放他們自己亂跑？這些不安分的傢夥肯定到處喝花酒、賭博、勾欄聽曲。
魔門為什麼聲名狼藉？一部分原因是一些假扮魔門的人乾的，另一部分原因是魔門的功法特效要麼血煞要麼青光，看上去不像好人，再就是這群不學好的魂淡了。
天天不乾實事，還和仙盟那群小白臉乾架，大老黑和小白臉乾架，誰會覺得你大老黑是什麼好人，你還天天喝花酒。
慕容拉著慕幽幽禦劍在歸途之中，心裡久久不能平靜，不止是顧鳴川的身死道消，還有一事。
方纔自己全力飛身而出，但並未碰到慕幽劍，慕幽劍卻自己飛將出去，實在是太詭異了。
要問慕幽幽的話，恐怕慕幽幽也不清楚，說不定還會嚇到她。
慕容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刺激自己的寶貝侄女了。
幸好剛纔冇事，要是寶貝侄女冇了，不說自己冇臉見兄長和嫂子，她自己這關都過不了，當下就得自行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