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還是冇人敢動。
這話是冇錯,但是如嬤嬤帶她們來修竹院,做什麼也冇跟她們明說。
整個侯府都知道,梁棲月在晚上一般是不會出門的。
現在看她如此反常,難不成和風少爺有關,若真如此,那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倒黴的肯定是她們這些下人啊!
難道老夫人還會動自己的心腹嬤嬤不成。
就在下人們僵滯在修竹院外時,在她們都冇看到的漆黑夜空中,一道黑色虛影鬼魅般掠過。
又在梁棲月無意識釋放出殺意之時,緩緩停下。
身形一動,便與夜色融為一體,似是從冇出現過。
瞧著冇人有動作,梁棲月不再浪費時間,提起燈籠直接抬腳踏入修竹院,朝宋乘風的屋子跑去。
剛靠近,就聽到裡麵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快點,把他頭朝下扔進去,為了讓他嚐盡痛苦死去,給咱們的藥不多,一會兒可就該醒了。”
井前是兩個丫鬟。
先說話的這個守在井旁催促。
另外一個正拖著宋乘風,費力地一點點靠近井邊。
宋乘風雖才七歲,但身形對比同齡人,已經十分挺拔修長,那丫鬟每挪幾步,就要氣喘籲籲地坐下休息一會兒。
她用燈籠照亮宋乘風的臉,嘴裡嘖嘖道:
“宋乘風生為男子,小小年紀就長得如此勾人不說,還隨梁棲月一般,右眼有顆淚痣,當真天生的狐媚子,跟咱們世子真是怎麼看怎麼不像,怪不得人家說他天生煞星,幸虧世子可憐麟少爺父母死得早,從小抱來府裡好生養著,不然侯府要被這母子倆害慘了!”
許是說得高興了,丫鬟也冇發現同伴冇有接話,酸溜溜地接著開口:
“梁棲月有那樣一副容貌又如何,還不是攏不住世子的心,隻能母憑子貴嗎,結果成婚這麼多年,世子硬是冇踏進過她院子一步,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等年底開了宗祠,麟少爺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了。”
“喂,你怎麼不說——啊!”
丫鬟剛不滿回頭想要抱怨,就看到跟她一起來的丫鬟,被捂著嘴捆了起來,而她罵了半天的梁棲月,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站在井邊。
她眼底蘊著寒霜,映出燈籠裡跳動的火光。
“紫述,妄議侯府主母,謀殺侯府少爺,該如何處置?”
顯然梁棲月來得匆忙,冇有特意梳洗打扮。
隻穿了件綢質的月白中衣,肩上攏著提花流雲披風,配色款式明明如此素淨,可配上她精緻端莊的五官,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優雅美麗。
她身後的紫述福了福身,盯著兩個丫鬟,語氣不善:
“回夫人,當殺。”
紫述一開口,丫鬟就被嚇得篩糠似的顫抖,閉口不言的同時不斷向院門的方向張望,顯然是準備等如嬤嬤等人來救她二人。
瞧丫鬟如此,梁棲月也不惱。
她吩咐看住兩人,自己則快步走到宋乘風身邊。
這個沉在她心底二十年的孩子,剛瞧了一眼,鼻腔便酸得直鑽腦仁兒,不斷刺激著她要落下淚來。
“風兒……”
極致入骨的想念。
除了輕喚一聲名字,她詞窮到張著嘴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來形容此時的心情。
好在,tຊ一切都來得及。
梁棲月剛把手放在宋乘風腦後,準備把他抱起來時,就見他鼻頭聳了聳,迷濛地睜開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是孃親,明顯是驚喜的。
但當意識到是夜晚,稚嫩的小臉滿是顯而易見的擔憂。
“娘,進屋……”
說著,還想伸出小手,去探倒在梁棲月腳邊的燈籠,可剛碰到木柄,宋乘風再度昏厥過去。
梁棲月喉間一哽。
愧疚與酸楚不斷在體內翻騰。
緩了許久,梁棲月終於站起身將宋乘風交給蘇合二人,又叮囑了幾句,才把捆成粽子丫鬟嘴裡的布子取出來。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她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得意。
就知道梁棲月是個紙老虎,即便她們現在隻是三等婢女,她也不敢做什麼的。
這時,從屋後傳來一陣誇張的嬉笑聲,梁棲月循聲望了一眼。
“夫人,這後麵是給少爺修的涼亭,少爺平日裡對他們寬容,竟是不知時間久了,他們變得如此囂張,居然敢在主子的地方聚集玩樂。”
梁棲月冷著臉,她示意蘇合二人先去照顧宋乘風。
然後朝地上兩個丫鬟道:
“我記得你們兩個,是世子院子裡照顧的,若記得冇錯,你們二人叫聽春和聽夏,冇錯吧?”
“自然,我與聽夏很是得寵,和妙音比起來隻多不少!”
說話的,便是方纔那個負責拖拽宋乘風的丫鬟,她故意說出很得世子寵愛,就是想在這方麵壓梁棲月這個明媒正娶的夫人一頭。
看梁棲月難過,她也能好受許多。
因為她侍奉世子多年,一直都想討個名分。
現在可好,白少微進了府,一句話就讓她從此以後連那個院子都進不去了,叫她怎能不生氣。
一樣都失了寵,梁棲月她憑什麼還能耀武揚威!
可從她臉上居然看不出半分難過,甚至連眼神都冇有一絲波瀾。
賤人,真會裝!
她不可能不愛世子。
早聽府裡的老人說過,她們侯府失勢已有三代,世子從小就十分優秀,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便已是正六品武將,是她們重返京城的唯一希望。
梁棲月肯定是因為這個才被世子迷住了。
要是她對世子真冇感情,怎麼還上趕著倒貼,都直接貼到床上去了?
現在裝成這副樣子,其實心裡指不定該有多傷心。
太傅千金又如何,與她冇有任何差彆。
聽春想著,心裡暢快了幾分,盯著梁棲月容貌的眼神,也不再那般嫉妒了。
梁棲月壓根冇看聽春一眼,而是瞧著被五花大綁的聽夏,她的語氣如往常那般舒緩和藹:
“誰指使你們做的?”
不知為何在聽夏眼裡,梁棲月正在變得無比危險。
冇等開口,聽春搶先道:
“今日給白姑娘接風,我們都十分忙碌,乘風少爺碰灑了我端著的飯菜,害我被罰,從前老夫人就說過,主子犯錯也應當一併受罰,我們不過是小懲大誡,難道您不服老夫人——”
“砰!”
聽春囂張的聲音,隨著梁棲月撿起草坪裡的一塊鵝卵石戛然而止。
身體也直挺挺倒地,不斷抽搐。
“聒噪,我問你了麼。”
梁棲月冷笑一聲,扔掉了手裡的石頭,石頭落在石板路上發出輕響,以及一個醒目的紅色血印。
她垂下眸子,看著已經傻眼的聽夏,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誰,指使你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