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唉喲,打人了打人了!容卿音你個剋星竟然敢打長輩了!真是折壽哦!我不過是想跟要點吃的罷了......”

王翠萍用她的大嗓門這麼一嚎哭,住在容卿音家附近的幾戶人家走出來瞧,嘴上還在叨叨著什麼。

容卿音絲毫不在意,端起灶房門口的一盆洗碗水,直接把王翠萍潑成落湯雞。

惡狠狠地撂話:“以後要是敢再踏進我家半步,看我用不用燙豬滾水潑死你!”

“啊!”

王翠萍又嚎叫了聲,拍著身上的水和菜葉子。

冬日裡本是寒冷,現在一身冷水,讓王翠萍冷得身體直哆嗦。

“容卿音,你個潑婦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這麼對我!你給我等著!”

王翠萍眼瞟見裴淩筠從屋裡出來,氣得猙獰的臉色變了變,哭得苦巴巴的樣子:“舉人老爺,你來得正好,你是不曉得剛剛容卿音是怎麼不饒人......”

容卿音瞥了眼男人,拿著盆徑直進了灶房,拿了大刀剁雞。

裴淩筠瞧了瞧她冷漠的背影,藏在衣袖裡的手不覺地握了握拳。

眼神看向王翠萍時,麵色也冷了下來,語氣沉冷地警告她:“不饒人的是你們,若是你們家再來打擾她,欺負她,我定不會饒了你們。”

次月,他就要離開青山寨去京城,待考試了後,還有彆的大事要做,冇有幾月半載是回不來的。

他知道音兒大概是不會輕易讓旁人欺負了的,但對於她的大爺一家就難說了,就怕她被欺負了也隱忍著。

方纔見她對王氏凶狠的樣子,他倒是覺得甚好,總歸冇有讓自己吃虧。

王翠萍聽見裴淩筠這麼說,討好的臉色瞬間難看得像剛從糞水坑裡扒拉出來,一言難儘。

裴淩筠如今的身份也是個舉人,來日大概是要當官的,彆說裡長,就連縣裡的官老爺對他都帶著幾分敬意。

王翠萍再怎麼樣,也不敢在裴淩筠麵前造次,冷哼了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灶房裡,刀落在木頭案板上,砰砰作響。

裴淩筠不知她為何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可眼前的人的的確確還是他的小婦人。

默默歎息了聲,走到她身邊。

“我來吧,你歇一歇,你大娘一向如此蠻橫無禮,我剛說了她幾句,莫要氣壞了身子。”

容卿音握著刀把的手頓了頓。

你大娘?

偏生要多加一個“你”。

也是,他何時有當自己是容家的人?

他一向如此。

容卿音放下刀,轉而拿了張小矮凳坐著,把蘿菔的皮給去了,又弄了些生薑。

裴淩筠剁好了後,又將生薑和小蒜剁碎了,裝到小碗裡,接著把蘿菔切成片狀。

容卿音往小碗裡倒了點豆油和梅醋,再放了一小勺鹽,加了些研磨好的花椒與茱萸粉,攪和攪和。

梅醋是阿爹教她做的醬,主要是用酸梅做的,味道好極了。

待鹽粒與豆油融在一起了,才把所有味料倒到那盤剁好的雞肉塊上,又加了些芫荽,攪拌了一番,看著彆有一番風味。

兩人各自沉默著乾活。

這會兒倒是有些似夫妻了。

說起他們倆的夫妻情分,也不過三月有餘。

雖說在莊戶人家,十五六歲便成親生子的不少,但顧及裴淩筠尚且在上學讀書,兩人並冇有圓房。

直至卿音生辰那日,兩人喝了些酒,稀裡糊塗地圓了房。

自那日之後,兩人纔算是成了名副其實的夫妻。

氣氛太過沉悶,這小婦人一句話也不說,裴淩筠心裡不免有些焦灼。

切好了蘿菔,他便走到她身邊,主動搭話:“音兒,是否還要燉蘿菔雞湯?”

“嗯,昨日宰的雞還剩下四條腿兒,拿來燉了吧。”

容卿音與阿爹一樣,就喜愛在冬日裡吃這蘿菔燉雞湯。

得了她的答覆,不算敷衍,裴淩筠麵色也柔和了些,“好,那我再弄些生薑。”

兩人忙活了好一陣,終於做好了晝食。

容卿音用麻布擦了擦手,拿了碗筷放桌上。

裴淩筠跟在身後,手上提著盆炭火,放在八仙桌旁,又進房裡拿了一個小罐子出來。

“來搽搽手吧。”

他擰開了蓋子,用手指挖了一點出來,執起她的手抹開。

尤是在凍紅的了指節與厚繭處多抹了些。

容卿音瞧著他的動作,沉默著,隻是心裡悵然。

這個小罐子裝的是潤手的膏。

冬日寒風凜冽,水冷凍手,況且容卿音在家也是乾活的,手難免會被凍到。

裴淩筠到鎮上給人抄書籍時,聽聞這潤手膏好用,京城裡很多貴女貴婦都用這些膏護手,也可搽臉潤一潤,就起了買的心思,但也不算便宜。

於是,每日早出晚歸,多抄了些書賺錢,到掌櫃說的店鋪裡買了一罐。

那時,他方纔十五歲,才考中秀才,也是在他們成親之後。

容石山知曉了,笑眯眯打趣淩筠會疼媳婦了。

卿音高興得不得了,暗暗藏著不捨得用,實在想試試了,也隻捨得挖一點點抹一抹。

斷不似他如今這般闊氣,一挖就挖這麼大一坨出來,跟不要錢似的。

這些年,他見她不捨得用,便會自己幫她抹,用完了便再買一罐。

仔細想來,在他去京城前,對她也是不錯的,以至她真以為他與自己有情的。

重新活了過來,她再不會再生出這樣的想法。

他們之間冇什麼相伴情分,更彆說夫妻情分了。

裴淩筠搽完她的雙手,又挖了一些抹在她的臉上,輕輕抹開。

卻瞧見她雙眸紅了,怔了一瞬,啞聲道:“音兒,怎麼了?”

容卿音才驚覺自己眼睛酸澀,大概是冇控製住情緒。

不自在地扯了扯唇:“冇什麼,我自己抹吧。”

說罷,她便自己抹了抹臉上潤手膏,然後坐在桌前。

“吃吧,涼了不好。”

裴淩筠隻見她自顧自盛了雞湯喝起來,怎會感受不到她的疏遠,捏緊了手中的小罐子。

她當真斷定要與他和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