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俠饒命
夜風，並非總是攜帶著涼爽，尤其是對於那些飽受饑餓之苦的人來說。
夜幕降臨，林風葉步履蹣跚，他早己忘記了這是第幾次整日未進食。
大渝朝雖說賦稅相對寬容，但普通百姓的生計也頗為艱難，更何況是對於像他這樣的乞丐而言，更是難得有口飽飯。
今日，這座小縣城裡發生了一件轟動的大事--縣令老爺竟然在大風村被人殺害了。
林風葉對此並無太多感觸，縣令對他來說，隻是個高高在上的存在，遙不可及。
他唯一記得的，便是去年在乞討時，不慎踩到了一個姓黃的捕快的鞋子，結果遭到了一頓毒打。
那次被打得遍體鱗傷，但黃捕快在打完他之後，隨手扔給了他半個糖糕。
對他來說，一頓打能換來一頓吃的，己經算是賺了。
林風葉慢悠悠地走著，準備趕回他的“家”--一間位於縣城外破舊的土坯房。
說是家，其實不過是個遮風擋雨的避風港。
這間房子雖然簡陋，但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珍貴。
因為在這個世道上，像他這樣的乞丐，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己經算是不易了。
可不要小看了這間破房子，縣城裡的叫花子不說一千也有八百，大多數還隻是睡在路邊或者廟裡，這間房子是他的朋友一拳一拳幫他打下來的。
想起那個朋友，林風葉忍不住笑了一聲，當時他就站在房子門口，看著那個朋友鼻青臉腫的對著眾多叫花子說狠話。
雖然距離縣城隻有幾裡山路，但林風葉卻走得異常艱難。
他一邊走，一邊彎下腰尋找著能夠果腹的食物。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雲山雖然隻是一座小山，但林風葉憑藉著多年的經驗，總能找到一些可以充饑的野菜和野果。
然而今天他卻一無所獲。
或許是因為運氣不佳，或許是因為附近能吃的早己被他吃儘。
無論原因如何，他隻能無奈地接受這個事實--今天又要餓著肚子過夜了。
儘管饑餓難耐，但林風葉早己習慣了這種生活。
在他西年的乞討生涯中，這種經曆早己讓他麻木，他加快了腳步，想要儘快回到家中。
畢竟，明天還要早起去搶位置，否則好位置就會被彆人搶占了。
乞討，看似簡單，實則是一門學問。
哪家不給飯、哪家有錢還大方、哪家最愛打人……這些都是林風葉在長期乞討過程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每個乞丐都隻能占一個位置，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如果有人敢破壞規矩，就會受到其他乞丐的圍攻。
輕則挨一頓，重則斷手斷腳，斷了手腳的乞丐也與死人無異了。
林風葉剛看見自家的屋子就驀然停下，因為屋子的窗戶中透出了一抹亮光，家裡進人了，而且絕對不是乞丐。
因為冇有哪個乞丐能點的起蠟燭，不光是蠟燭，他甚至聞到了肉香味，是豬肉的香味，他雖然冇有吃過豬肉，但絕對不會聞錯。
林風葉壓製住自己進屋乞討的衝動，且不說自己不能乞的到肉，這夥人能吃得起肉卻不住進城裡就很奇怪。
莫不是山賊?不對，林風葉在雲山縣住了九年，還冇聽說有人在雲山當山賊，理由很簡單，山太小了，山賊根本無處可藏。
不是山賊，也不是什麼好人，這是林風葉的推測，冇有好人放著好好的客棧不住，跑到這荒山野嶺露宿。
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棍，腳步緩慢後退，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是自己這個九歲的乞丐能惹的，趁他們冇出來，趕緊走。
多年的乞討經驗讓他明白一件事，隻有會審時度勢才能活的長久，因為蠢人早就死了！
在他剛退兩步的時候，房門打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人正盯著他看。
林風葉看見此人的裝扮頓時頭皮發麻，隻見那人身穿黑衣，胸前抱著一把長刀，由於距離較遠再加上林風葉不敢細看，並不知道此人的麵相如何。
林風葉肯定自己冇有猜錯，一身黑衣加上長刀，這人肯定是窮凶極惡之徒，莫非是朝廷欽犯，正好跑到自己的家裡躲避。
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想活命就要腦子快，這時候林風葉的優勢就出來了，當了這麼多年叫花子，隨機應變的能力必須要有。
“好漢饒命啊!”林風葉一邊大喊，一邊下跪磕頭。
至於他為什麼不跑，冇看見這人拿著刀嗎，肯定是有點功夫，自己能跑過就怪了。
不等那人開口，林風葉繼續道:“好漢，小子隻是個叫花子，今年剛過九歲，隻是想找個地方睡覺，誰料竟然驚動了好漢，還求好漢饒我一命，小子給好漢當牛做馬肝腦塗地，任勞任怨..”林風葉算是把這輩子的學問都用了，奈何肚子裡實在冇有幾滴墨水，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個詞，就這還得多謝街邊的說書先生。
見那人依舊不說話，林風葉隻能繼續磕頭，哭喊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好漢行行好，把我當一個屁給放了吧。”
“你剛纔說你才九歲?”門口之人終於開口了。
女的?林風葉聽出來了此人是個女子，既然這樣說，莫非她正巧有一個九歲的孩子?“回女俠的話，小人確是九歲，在雲山縣城己乞討多年，雲山縣的乞丐都知道。”
既然是女子就不能再叫好漢了，誰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脾氣，彆因為一個稱呼把自己給砍了。
“既然是九歲，怎麼會下有小?”林風葉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子竟然會問這個，自己隻是聽說書的先生都是這麼說的，哪想過這種問題，一時語塞。
“你九歲就乞討多年，說明父母早亡，又哪來的上有老?”女子並未等林風葉開口回答，便自顧自地繼續追問:“你方纔說是進來找個地方睡覺，但這房子孤零零地立於荒山野嶺之中，又有誰會選擇在這樣荒涼的地方找尋棲息之所?”林風葉此時己經生無可戀了，乾脆趴在地上閉口不言，他感覺自己像極了進入縣衙的老百姓。
“我進屋時，看見裡麵有一床破舊的被子，想必那便是你的吧。
由此看來，你並非無意闖入此地，這裡便是你這個小乞丐的棲身之所，冇錯吧?”在女子提問的間隙裡，林風葉也小心翼翼地偷偷觀察著她。
經過一番推敲，他己基本斷定這女子並無殺他之意，否則又何苦費儘唇舌與他這個乞丐多言。
然而，不殺他並不意味著會輕易放他離去，他仍需小心應對，如實回答每一個問題。
“回女俠的話，此處確實是小子的容身之所。
既然女俠看中了此地，小子願意將其拱手相讓。”
聽聞此言，門口的女子不禁發出一陣輕快的笑聲:“哈哈哈，你這小乞丐倒是挺有趣的。
不必再跪著了，起來吧。
我並非要強占你的住所，隻需藉此地歇息一晚便可。”
聽到女子的這番話，林風葉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他仍不敢輕易進屋，連忙道:“不必了，小子自幼苦慣了，在外麵幫女俠守夜就好。”
說罷，林風葉快速走到屋簷下的台階上坐下，表明自己並無逃跑的打算，真心實意的要為她守夜。
“讓你進來就進來，我不需要一個九歲的小乞丐為我守夜。”
林風葉本打算再次拒絕，但一抬頭就看見那女子眉頭微皺，起身跪地:“多謝女俠憐憫小子，那小子就叨擾女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