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將軍!那秦賊在丹水與我軍對峙已有三年之久,兵困馬乏,正是擊破之時,且率二三子,去那丹水之上,痛宰那秦賊!”一名身著甲冑,一臉橫肉的漢子,雙手抱拳,向著主位之人一拱,惡狠狠地說道。

端坐主位之人,白眼一翻,頭痛欲裂:您可是我父親的左膀右臂啊,眼見著自己就要跳入火坑,不說拉一把,怎麼來勸自己往裡頭跳啊?這輩子,可不想背上“紙上談兵”的罵名,貽笑千年!

冇錯,坐在主位之上的,正是被鄙視了千年的趙括。

確切地說,應該是趙闊,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青年!

至於怎麼來的?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穿越成了趙括也就算了,若是馬服君尚在也好啊?可惜偏偏穿越到“秦軍獨畏馬服子”的流言甚囂塵上的時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還冇有答應下來,冇在前往長平的路上,否則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隻是眼前,這位頗有威望的叔父,頂著烈日前來家中做說客,卻也令趙括頭疼不已。說他吧,人家雖為父親屬下,輩分卻擺在那裡,父親走後更是冇少幫襯著家裡。不說吧,眼見著流言發酵也不是個事兒。

“許叔父!”趙括無奈地搖著頭歎息道:“吾有幾斤幾兩,旁人不知,您還不知嗎?先父在世之時,便屢屢囑咐過吾,切不可將兵而行,否則大趙必毀於吾手也。”

“少將軍,您過謙了!當年君上此言,乃是將軍年少之時,怕將軍年少輕狂纔有此語。如今,少將軍您經戰陣之傷,更知兵凶戰危,加之家傳兵法,前途不可限量也。”那橫肉漢子顯然不同意趙括的說法。

看著一臉篤定的許曆,趙括一陣的無語。

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久經戰陣了?

是,自己是跟隨著父親也打過幾場戰,麥丘之戰裡頭,自己給老頭出了個“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的計策,成功拿下了麥丘;閼與之戰裡麵,自己也給老頭指出了秦軍“以打促盟”的陰招。

可這也就是全部了。就連在這兩場戰鬥中,自己也是被老父親保護在中軍的那種,除了提提建議,就冇怎麼衝殺了,哪裡算得上久經戰陣?!

直接反駁吧,又駁了叔父的麵子。無奈的趙括隻得耐下性子,緩緩解釋道:“叔父啊!小子是否可以限量咱且按下不表!便是先父在世,便能勝過廉頗將軍否?以吾之能,欠先父尚多,況廉頗將軍乎?廉頗將軍尚且僅能固守,小子豈敢妄言戰勝?此乃秦軍捧殺之舉,叔父且切莫理睬。”

“不然!”許曆搖搖頭繼續勸說道:“所謂寸有所長,尺有所短,廉頗將軍之能,在防禦之嚴,佈防之密,卻是不長於進攻之屬;而主君之功,攻之麥丘,敗之閼與,乃以強兵攻而勝之,故主君兵法尚攻也,少將軍傳承主君兵法,定能克敵製勝也!”

好吧,看來是前麵兩場戰役給了許家叔父錯誤的印象,可問題是:麥丘之戰,那是人家投降;閼與戰,那是趁著韓秦大戰,自己在後麵偷襲才達成的。根本與擅長進攻不擅長進攻冇有關係啊!

可是,作為兒子,趙括不敢也不能去抹殺自己父親的功績。總不能說自己的父親的戰績都是靠運氣而已吧。

“叔父呀!”趙括繼續解釋道:“吾大趙缺名將耶?就在這邯鄲城中,都平君田單,一戰而複齊國七十二城,兵鋒之銳諸國無匹;望諸君樂毅,統五國之兵,幾欲滅之強齊。更有龐媛等將,哪個不是戰功赫赫,哪個不擅進攻?”

見許曆眼中終於有所遲疑,趙括隨即再添上一刀:“為何其人皆儘失聲,獨獨推崇吾這樣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哉?非秦恐吾之名,而是秦軍欲借吾之手,毀大趙之軍也。吾死也不足惜,恐傷大趙百年基業與無親族百人性命爾。”

原以為就此可以說服這位固執的叔父,卻不想,不一會兒,許曆便從沉思中解脫,出口又懟了起來:“田單、樂毅之輩,皆出自他國,豈能以傾國之兵托之?至於龐媛等將,皆垂垂老矣,如何還有銳意進取之意!唯有少將軍您......”

“停!”趙括當即打斷許曆的馬屁,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一個觀念已經深入對方心理之後,無論你給出再多、再合理的解釋,對方都有更多的理由和藉口去反駁。

對於一個想要上戰場的將軍而言,一切阻擋在他麵前的都隻不過是需要克服的小小困難;

對於一個馬服君的堅實擁躉而言,所有對趙括不利的言辭都不過是嫉妒之言,趙括就是帶領他返回戰場的最好的人選。

所以,對於許曆而言,無論趙括說什麼,都隻是在自謙而已。

許曆如此,麵對著自己這個唯一希望的趙國臣民會否也是如此?

想及此處,趙括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或許,從始至終,在秦人的流言甚囂於邯鄲之時,自己便已經冇有了選擇!

心情逐漸沉重的趙括緩緩抬起了頭,正好碰上許曆那期盼的眼神,顯然那眼神並不作假,他是真的從心底裡認同自己的能力,哪怕自己隻是有過兩次的諫言,在他的眼中,那便是虎父無犬子的最佳證據。

趙括雖然自己知道此戰必敗,可在許曆眼中卻不是如此。

眼前之人,切切實實地是將自己當成了自己子侄,認同自己的能力,更是全心全意要輔助自己繼承父親,馬服君的衣缽、光耀趙家的門楣。

也正因如此,對麵之人才頂著那半頭銀髮,四處趙家奔波;因為如此,他纔不厭其煩地登門,苦口婆心地勸導著自己。

看著那期盼的眼神,趙括心中,半是沉重,半是不忍。

思慮良久,趙括終是緩緩說道:“叔父之意,本君已儘知之。其中尚有關礙,需待本君與母上共議之。叔父且先行歸去,待來日,本君當親往府上細說此事。”

此言或有敷衍之意,但對於許曆而言,卻是如蒙大赦,心中不由大喜,當即領命道:“是,末將隨時恭候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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