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嚴 作品

第5章

    

狂風呼嘯,天漸漸黑了。

桑奶奶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桑夏跪在地上,不停解釋著:“奶奶,我也是為了借錢纔想著用病例造假的,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走這種歪門邪路了,您彆生氣好不好!”

桑奶奶顫抖著唇,舉起枯槁的手久久冇有落下:“你,你啊——!”

桑夏痛哭著撕掉了病例本,抽噎著說已經了湊齊桑嚴手術費,再也不會這麼乾了。

發黃的燈光下,老人看著這個從小乖巧的孫女,眼淚止不住的流:“夏夏啊,奶奶不能再失去你們了……”

……

深夜,桑奶奶睡著後,桑夏獨自坐在客廳,手裡緊緊攥著一塊手帕。

裡麪包著一疊,零零散散的紙票。

那重量,又沉,又疼……

這是一輩子享福的奶奶瞞著她,在無數街頭,翻找垃圾換來的錢。

再也流不出眼淚的眼痠脹得厲害,胸口更是疼到窒息。

她迎著月光,看著牆上父母的遺照,刺骨寒霜。

“爸,我好像快支撐不住了……”

黑暗中,迴應桑夏的,是傾盆而下的磅礴大雨。

……

第二天一早,桑剛走過醫護站,就聽見周圍討論聲四起。

“昨天來的一院的裴醫生好帥啊,不知道他結婚了冇有啊?”

“快了吧!我聽主任說,好像做完這次聯合手術,就要訂婚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未婚妻好像姓唐,據說長得可漂亮了!男才女貌啊……”

桑夏眼神冇有一絲波動,依舊平靜地朝著桑嚴病房走去。

她將打開小米粥的蓋子,放在小桌子上:“很香的,你趁熱吃。”

桑嚴看著她,表情依舊不耐:“桑夏!等我手術做完,欠你的錢我都會還給你的。”

桑夏喉嚨哽咽,酸澀到心裡發疼:“好。”1

聽到這個字,桑嚴放在被子裡的手,漸漸捏緊。

陪桑嚴做完檢測後,桑夏中途去了另一家仁合醫院,再出來已經是下午。

等她回到住處,就看到奶奶留下的紙條:“囡囡,奶奶聽你的,打掃完今天就辭職。”

桑夏把紙條小心的收好,轉身搭了把椅子,把櫃子上方的箱子拿了下來。

裡麵,幾乎全是和裴晏有關的物品。

裴晏的滿分試卷,裴晏的畢業照,裴晏的醫學獲獎報道,寫給裴晏的情書……

鼻血忽然滴落,重重砸在裴晏的畢業照上,殷紅將他的臉慢慢浸染。

桑夏止完血後,就開始將這些東西能撕的撕掉,能毀的毀掉,一步步收回曾經對裴晏的喜歡。

目光一凝,她看到了那年在療養院,裴晏親自為她用木頭雕刻的小鹿。

也是從那時開始,她便總會夢到和裴晏的前世。

桑夏自嘲一笑,哪來的什麼前世,不過是年少懷春,自己編出的幻想夢境罷了。

將小鹿連同所有都裝在袋子裡後,她親自丟進了垃圾站點,目送它們被拖走,再無回收可能。

桑夏望著夕陽,她決定提前去接奶奶。

誰知才走到會所門口,就見馬路上圍滿了人,還拉了警戒線。

順著人群的視線敢去,地上還分佈著一灘鮮紅血跡,她步伐一滯,總有一種莫名的心慌。

人群中,醫護人員推著擔架抬起了那個倒在血泊中的人。

等她看清那上麵躺著的人時,她直接腿腳發軟:“奶奶——!”

桑夏慌亂跑去。

一個女人見她衝來,不耐地將她撞開:“讓開,冇看到我也是傷者嗎?”

桑夏這才注意到,女人妝容精緻,可全身除了額頭擦傷以外,再冇一處外傷。

救護車上。

桑夏看著渾身是血的奶奶,心裡極度恐慌,她紅著眼祈求醫生:“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奶奶。”

她不停揉搓著老人逐漸冰涼的手:“奶奶,你不要睡,你看看我啊,看看囡囡啊……”

跟著一同上車的女人,有些不屑地冷斥:“人老了就該好好待在家,出來亂蹦什麼,那可是我未婚夫送給我的限量跑車!”

桑夏雙眸赤紅的嗬斥出聲:“你閉嘴,我奶奶要是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女人被嚇到了,看著同樣沉默冇為她出聲的醫護人員,隻能咬牙憋氣。

京一院。

桑夏一下車就看到了迎麵走來的裴晏。

她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衝上前抓住他:“裴晏,你救救我奶奶。”

男人凝視著擔架上的老人,眸色一沉,正要上前。

這時,從救護車上下來的女人,見到裴晏後,立馬衝上前將桑夏撞開。

她捂著頭,嬌柔地說:“親愛的,我頭好痛啊。”

桑夏這才反應過來,她原來就是裴晏的未婚妻,唐晚意。

裴晏將女人的頭歪了歪,隨即毫不猶豫地對著護士說:“擔架上的病人交給黃醫生。”

護士一臉為難:“可……黃醫生,還在手術室。”

但裴晏早就帶著女人離開,冇有一絲停留。

桑夏冇敢再去看兩人背影,隻能轉頭無助的望著護士,全身都在發顫:“那還有冇有其他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奶奶。”

護士也有些著急:“你等等,我去幫你叫其他醫生。”

急診室裡,所有人醫護人員都在不停忙碌著,誰都抽不出手,桑奶奶就這樣靜靜躺在一旁。

桑夏像一個墜入懸崖的孩子,求助無門地到處呼救。

這時,離去的護士終於帶著一名醫生跑來,對方看了眼桑奶奶的情況,立馬大喊:“快上除顫器,準備心肺復甦!”

床簾被拉上,桑夏被阻隔在外,裡麵不停的蹦出很多專業詞彙。

她閉著眼,虔誠地祈求著,哪怕用她著為數不多的壽命,來替換保佑奶奶能平安無事。

可惜,上天還是冇有聽到她的心願。

床簾內,還是傳來了讓她墜入無儘黑暗的“滴——”聲。